要知道莊海可是古文物修複領域的大師,尤其是這古瓷修複更是一絕。
有時候京都那邊的博物館有什麼珍貴的古文物要修複,都會讓人來把莊文海請過去,跟那些頂尖的修複大師一起出手。
可以說在古瓷器修複領域,莊文海已經是大夏最為頂尖的專家之一了。
可是此時此刻,當莊文海取下眼鏡,再拿出一個放大鏡,圍著這個元青花轉了好幾圈之後,卻看不出半點的破綻。
“呼……”
良久之後,莊文海終於直立起身,見得他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便開口讚道:“神乎其技,簡直是神乎其技啊!”
“莊某涉獵古瓷器修複已逾四十年,卻從未見過修複得如此完美無瑕的古瓷器!”
這已經算是莊文海這個大教授的最高評價了,讓得聽到這幾句評價的所有人,都是臉現驚異之色。
“杜老哥,如果不是你有言在先,恐怕我都會認為這件元青花瓷從未損壞過!”
莊文海還在那裡讚歎不已,說到最後臉上卻有一絲遺憾浮現,聽得他惆悵道:“如此大師級的人物,卻無緣結識,實乃人生一大憾事!”
“如果有機會能跟這樣的大師探討一下古文物修複之道,此生無憾矣!”
不得不說跟古物打交道久了,莊文海說話都變得文縐縐起來,頗有一些古意,卻更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遺憾。
“教授,我能上來看一看那件元青花嗎”
連續的感慨,說得下邊眾多學生都有些心癢難撓,當其中一道傳將出來之時,諸人都是心生一絲期待。
說話的不是彆人,正是莊文海最得意的門生匡傑。
此刻他雖然說著話,卻有著濃濃的自信,他相信莊教授是不會拒絕自己的。
匡傑的話將莊文海給拉回了神來,見得他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將目光轉到另外一邊,說道:“蕭默,你也一起上來看看吧!”
“其他人就不必上來了,此物太珍貴,免得人多手雜,出現什麼意外!”
當其他的學生也有些躍躍欲試的時候,莊文海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讓得他們儘皆臉現失望之色,而對匡傑和蕭默投去羨慕之色。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覺得自己是唯一一個能上台去觀摩元青花的匡傑,當他聽到教授點了蕭默的名時,心底深處頓時生出一股無名妒火。
似乎從今天開始,在莊教授的心中,就不再是他匡傑一家獨大了,又多了蕭默這麼一個可以跟他媲美的得意門生。
這就好比原本屬於匡傑的東西,卻被蕭默給奪走了一半,這讓他如何能夠甘心
一個陰暗的念頭在匡傑的心底深處悄然成形,隻是這個時候的他卻是不動聲色,大踏步朝著前方的台麵走去。
“匡傑,蕭默,你們仔細看看吧!”
這個時候莊文海和杜衡都主動退到了一旁,將元青花邊上的位置留給了匡傑和蕭默。
“這個元代青花插枝方瓶的修複技藝,恐怕已經是大夏甚至是整個世界的頂尖,希望你們能從中學到一些東西!”
莊文海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讓得匡傑有些興奮莫名。
隻可惜秦陽當時修複這元青花的手法實在是太過超前,並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因此無論他們怎麼看,能學到的東西都極其有限。
說實話,莫說是匡傑和蕭默這兩個學生了,就算是莊文海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學到這些技術之中的精髓。
那是秦陽靠著精神念力,還有變異者的手法,這才能在一個短時間內修複成功,又豈這些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甚至跟莊文海一樣,匡傑和蕭默看了半天,根本就看不出半點拚接的痕跡,這讓他們的臉上,都是浮現出一抹尷尬。
這個時候匡傑已經是收回了目光,而蕭默卻依舊探出身子,仔細看著那個元青花插枝方瓶,仿佛深陷其中不可自撥。
“咦這倒是一個機會啊!”
由於剛才心底生出的忌妒之心,再看到那邊莊教授欣賞的目光時,某個念頭瞬間從匡傑的腦海之中浮現。
此刻其他人都坐在下方的座位之上,而莊文海和杜衡也退到了不遠處,也就是說這裡隻有匡傑和蕭默二人。
由於桌麵的遮擋,其他人根本看不到他們的下半截身子,這也是讓匡傑惡向膽邊生的真正原因。
眼見蕭默身體前傾,似乎有些重心不穩,匡傑心中這個念頭升騰而起的時候,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噗!
在外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匡傑突然伸出自己的右腿,狠狠在蕭默的兩條小腿上踢了一下,卻沒有人聽到這道輕響聲。
“哎喲!”
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得蕭默驚呼了一聲,緊接著他的整個身體都因為重心不穩而整個前傾。
蕭默的身體原本就朝前傾著,現在驟然被匡傑踢了一腳,頓時失去了重心,讓得他下意識抬起雙手,想要找到一個支撐物。
可是這個意外來得實在是太過突然,蕭默又因為之前肋骨受傷掌控不住力道,下一刻雙手已經是狠狠朝著桌麵上的元青花瓷瓶按去。
“不好!”
看到這一幕,不僅是所有學生臉現驚色,莊文海和杜衡同樣是臉色大變,濃濃的不安油然而生。
可他們此刻離得有些遠,也從來沒有想過蕭默竟然會如此不小心,這是要釀成大禍啊。
說時遲那時快,在匡傑踢了一腳趕緊退了兩步之後,蕭默已經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兩隻手直接推在了那個元青花插枝方瓶之上。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之中,原本底座嵌在錦盒之中的元青花,直接被蕭默的雙手給推翻了,重重砸在了桌麵之上。
說起來杜衡的保護工作已經做得極好了,一些輕微的力道,根本不可能讓這元青花倒下,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可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蕭默竟然會用這麼大的力氣來推瓷瓶,這讓他的一張臉變得既痛心又陰沉。
砰!
嘩啦!
倒下的元青花方瓶,仿佛砸在每一個人的心臟之上。
尤其是他們聽到那聲破裂的聲音時,仿佛自己的一顆心也跟著碎了。
而作為元青花瓷瓶的主人杜衡,更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著血,自己怎麼這麼倒黴呢
或許隻有杜衡才知道,這個元青花插枝方瓶隻有一半屬於自己,那是他跟某個富豪合買的一件珍品。
就算杜衡財大氣粗,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因此他才找了一個同樣愛好古瓷器的好友。
兩者二一添作五,合夥買下了這件元青花。
今天與其說杜衡來這裡是來跟莊文海探討古修複技藝的,倒不如說一大部分原因是過來炫耀的。
這既是一件難得一見的元青花小巧方瓶,又是萬中無一的修複品,無論哪一個,都會讓莊文海震驚莫名。
可杜衡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這讓他的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本以為這些莊文海教出來的學生,肯定都會小心翼翼。
沒曾想這個剛才出了一些風頭的蕭默,竟然如此毛手毛腳,鑄成這般大禍。
“完了!”
這個時候的蕭默,終於在推倒青花瓷瓶之後,雙手撐到了桌麵之上,控製住了自己的身體,可他的臉色已經是蒼白如紙。
作為考古係的學生,就算蕭默以前沒有看到過真正的元青花真品,卻也知道這種東西絕對不是自己能賠得起的。
整個大課教室變得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是先看了看那滿桌的元青花碎片,又將目光轉到了蕭默身上。
這些目光之中有震驚,有遺憾,有憐憫,也有一些幸災樂禍。
說實話剛才蕭默在得到莊教授誇讚的時候,忌妒的可不僅僅隻有匡傑一人,還包括那些考核失敗的學生。
這倒不是說他們心理陰暗,隻是當他們看到剛才大出風頭的蕭默,此刻闖下如此大禍的時候,有些心思都是下意識地生了出來。
或許也隻有秦陽強大的感應能力,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也讓他的一張臉,頃刻之間變得異常陰沉。
原本以為收拾了盧衝那些人,楚江大學的風氣就能變得更好一些。
沒想到今天隻是來旁觀了一場考核,就看到了匡傑這樣一個齷齪之人。
“怎麼了怎麼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原來是秦陽身邊原本在睡覺的雷洋被破碎之聲驚醒,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道聲音,似乎也將大教室內寂靜的氣氛給衝散了,也讓所有人儘皆回過神來,隻不過他們的心情各有不同。
“我說蕭默,你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這可是價值連城的元青花,你還是我們古文物修複專業的學生嗎”
安靜的氣氛之中,匡傑的聲音已經是傳將出來。
他的口氣蘊含著一絲遺憾,又有一抹毫不掩飾的指責和嘲諷。
這不僅是質疑了蕭默專業技能,還指責了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你蕭默竟然完全沒有把這麼一件寶物放在心上,根本就不配成為考古係的學生。
每一件古物出土之後,都是珍而重之,被他們視作珍寶,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也是莊文海在上第一堂課就強調過的重中之重。
如果你連一顆對古文物的敬畏之心都沒有,那就趁早改行,這一行根本不適合你。
以前的蕭默,在莊文海心中雖不是最拔尖的幾個人,卻也沒犯過什麼大錯,留給他的印象還不錯。
尤其是之前蕭默發現他設計的那個陷阱後,莊文海都有些刮目相看,內心對蕭默的看重又增強了幾分。
可此時此刻,聽到匡傑說的這些話後,莊文海心情惡劣,下意識就覺得自己看走眼了。
或許這蕭默之前發現那枚畫作碎紙,真的隻是運氣而已。
“是啊,這蕭默真是太不小心了!”
“那可是元青花,這下弄碎了,蕭默恐怕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吧”
“除非他能將這元青花重新修複,否則這輩子算是完了!”
“笑話,那元青花至少也被摔成了兩三百片,又豈是他一個研究生能修複得了的”
“就是,哪怕是莊教授親自上手,也未必能修複完美呢!”
“這個蕭默,真是在杜會長的麵前,把我們楚江大學考古係的臉都丟儘了!”
“這種學生根本不適合考古係,就應該被開除!”
“……”
有著匡傑的拋磚引玉,大課教室內一時之間議論紛紛,說什麼怪話的都有。
耳中聽著這些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指責,蕭默的一張臉青白一片,而下一刻他終於將目光轉到了旁邊的匡傑身上。
“匡傑,是你,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踢我一腳”
看來蕭默也記起自己之前為什麼會重心不穩,做出那個前傾的動作了。
他的語氣之中除了憤怒之外,更有一種指責。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齊齊一愣。
他們的目光齊刷刷轉到了匡傑身上,想要看看這位會如何回應蕭默的指責
“蕭默,你可不要血口噴人,你都說了我跟你無怨無仇,又有什麼理由害你呢”
匡傑心頭一驚,臉上卻是露出一抹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而他這話的可信度,明顯就要高得太多了。
他們都還隻是學生而已,以前也沒人聽說這二人有仇。
既然如此,那匡傑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對他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
“蕭默,我知道這個元青花很珍貴,你不小心打碎了它,心裡很惶恐,但你也不能這樣胡亂攀咬,找我來跟你一起背鍋吧”
匡傑自恃自己剛才那一腳踢得很是隱蔽,除了蕭默這個當事人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因此他很是有恃無恐。
而且匡傑這個時候把自己包裝成了一個被彆人攀扯的受害者,更能彰顯出蕭默氣急敗壞之下的“無恥”,也更能引起那邊兩位大人物的同情。
事實上莊文海和杜衡,確實沒有看到匡傑的那一腳,因此他們自然更相信匡傑的話。
更何況匡傑剛才動作迅速,在其他人還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退了兩步,這個時候他離蕭默已經有些遠了。
至少在這樣的距離,匡傑根本不可能踢得到蕭默,這或許也算是匡傑心思縝密的一個表現吧。
誰讓你蕭默今天如此大出風頭,誰讓莊教授有讓你跟自己平起平座的趨勢呢
匡傑要將這些威脅全部扼殺在繈褓之中,他不允許有任何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出現。
一旦出現,就會是跟蕭默一樣的下場。
“你……”
蕭默差點被直接氣吐血了,之前在籃球場上被薛林弄出來的傷勢都有複發的趨勢,讓得他的一張臉更顯蒼白。
可事到如今,蕭默又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他隻恨那匡傑太卑鄙無恥,動作又太陰暗隱蔽,自己怎麼沒有早點看出來這是一個無恥的家夥呢
“蕭默,你與其在這裡跟我掰扯,倒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賠得起這個元青花吧!”
匡傑一臉的得意,見得他說著話的時候,便是將目光轉到了那邊的杜衡身上,問道:“杜會長,這元青花插枝方瓶,不知價值幾何呢”
“不算升值空間的話,成交價是一億三千萬!”
杜衡陰沉著臉,有些心痛地看著那些青花瓷碎片,選擇了實話實說。
“嚇……一億三千萬!”
驟然聽到這個天文數字,不少學生都被直接嚇傻了。
蕭默更是感覺自己身體一軟,差一點直接癱倒在地。
這些來學考古的學生家境都算不得太好,家裡有個幾十萬的存款都算是不錯了。
而一億三千萬這個數字,他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那跟他們的家庭根本沒有半點的交集。
一想到蕭默隻因為一個失手,就要背負一億三千萬的巨債,不少人的臉上都是露出一抹同情之色。
但這也僅僅是同情而已,他們不可能去跟蕭默一起承擔,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替蕭默說一句話。
既然做錯了事情,就得自己承擔錯誤造成的後果。
或許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蕭默自己不小心之下的咎由自取。
“蕭默……”
聽到杜衡所說的這個數字,莊文海也有些沉默了。
他隻是一個大學教授而已,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幫助蕭默。
對於蕭默的毛手毛腳,莊文海也很是氣憤,覺得這個學生是在給自己丟臉,而且是在老友的麵前丟了一個大臉。
自己堂堂楚江大學的考古係教授,怎麼能教出如此不知輕重的學生呢,這不是在質疑他的專業性嗎
可一來蕭默是他莊文海的學生,二來這件元青花瓷,終究是在他莊文海的考核課堂之上被摔壞的,他必須得負有一定的責任。
“呼……”
在心中埋怨過蕭默之後,莊文海吐出一口長氣,赫然是將目光轉到了杜衡的身上。
“杜老哥,蕭默是我的學生,所以這件事,就由我來負責吧!”
驟然聽到莊文海的話,杜衡心中的怒氣總算是消減了許多,同時想起自己這個老友最擅長的是什麼了。
現在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將這個元青花瓷器重新修複完好,而莊文海剛好又是古瓷器修複領域的大師級人物。
如今再讓杜衡去找那個洪先生,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也隻能退而求其次,希望杜衡能讓這個元青花插枝方瓶經典重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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