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子，我還以為你要繼續躲下去呢！”
齊伯然將目光轉到趙家深處的方向，從其口中說出來的話，蘊含著一抹揶揄，又有一絲隱晦的嘲諷。
自從知道了趙家三房父子的所作所為，再在今天看過趙家二代幾個的嘴臉之後，齊伯然對趙家再無一絲好感。
這就是一家子的一丘之貉。
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能養出這些兒子孫子，趙立鼎恐怕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隻不過相對於趙辰風趙辰雷這些二代，趙立鼎在大夏變異界的名頭可就要大得多了。
這位趙老爺子，可以說是新大夏成立以來，最早的一批變異者了。
據說在當年抗擊侵略的戰爭中，趙老爺子還暗中出過力。
當然，這到底是真的，還是趙家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如今的趙家實力強橫，又有當年的功勞，至少在明麵上，並沒有太多人敢輕易招惹，哪怕是京都的變異大家族。
這個趙立鼎的修為還要在趙辰雷之上，據說數十年前就是合境強者了，隻可惜多年以來，一直都沒有獲得突破。
趙家老爺子趙立鼎身材並不高大，滿頭的白發蒼蒼，但那行走之間卻頗有威勢，渾濁的老眼之中，閃爍著一抹精光。
這樣的人一看就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他也算是如今趙家真正的頂梁柱。
隻要趙老爺子不死，就沒有人敢跟趙家不死不休，哪怕是那個十分想要讓趙家徹底覆滅的死對頭。
從內裡走出來的趙立鼎，先是看了看氣息紊亂之極的趙辰雷，然後又分彆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趙辰澤父子，臉色一片陰沉。
“齊掌夜使大駕光臨我趙家，老頭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趙立鼎的城府可就比三個兒子深得多了，此刻他臉色雖然陰沉，卻沒有第一時間發作，反而是先向齊伯然賠起了罪來。
當然，趙立鼎說的是自己沒有迎接這位鎮夜司的掌夜使，並不是指其他事情，這其中的意思可就有些微妙了。
“不知者不罪，本使不請自來，趙老爺子你事先也不知道不是？”
齊伯然淡然站在那裡，口氣似乎沒有半點的變化。
仿佛剛才做出的那些事，根本就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一般。
“齊掌夜使大度，老朽佩服！”
趙立鼎拱了拱手，然後臉色嚴肅地問道：“齊掌夜使，現在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能不能給老朽一個麵子，放小兒一馬呢？”
這位趙老爺子總算是說到了正題，事實上他對齊伯然也不太了解，剛才是真怕對方把自己的兒子打死，這才坐不住現身的。
隻不過趙立鼎也知道，在自己現身之後，此事可能就沒有緩和的餘地了，因為趙家沒有誰比他的身份更高。
“嗬嗬，趙老爺子雖然名滿京都，但恕我直言，你的麵子……在我這裡不太好使。”
齊伯然皮笑肉不笑，從其口中說出來的這一番話，讓得趙家所有人都是義憤填膺，對其怒目而視。
趙老爺子可是趙家絕對的支柱，無論是其本身的實力，還是在大夏變異界的地位，都不容小覷。
可這個齊伯然也太囂張了吧，如此德高望重的趙家老爺子這般低聲下氣，你卻說他的麵子不好使？
你齊伯然確實是鎮夜司的掌夜使，但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鎮夜司中還有另外三尊掌夜使呢，其上還有首尊大人。
旁邊的段承林也有些不解，他原本覺得齊掌夜使會見好就收，將趙立鼎逼出來之後，順水推舟了結此事就行了。
沒想到看齊伯然的態勢，根本就沒有想過就這麼息事寧人，難道他連趙老爺子都要一塊揍一頓不成？
“那齊掌夜使要如何才肯離開我趙家呢？”
趙立鼎心頭也是一股怒意升騰，可是在感應到齊伯然身上的氣息時，他還是強忍了下來，有些低沉地問聲出口。
“很簡單，答應我兩個條件就行！”
齊伯然似乎要的就是這個結果，聽得他這話，趙家眾人終於大大鬆了口氣。
這位鎮夜司的化境掌夜使隻要肯談條件就行，怕的就是對方根本不跟給你任何機會，直接用實力碾壓，趙家可沒有人是其對手。
“第一，由趙老爺子親手執筆，寫一封悔過書！”
齊伯然侃侃說道：“悔過書中，要寫清楚趙雲亦和趙辰澤父子，這一次是如何在楚江胡作非為的，不準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此言一出，氣息奄奄的趙辰澤和趙雲亦，差點直接噴出一口老血。
這樣一來，豈不是讓他們將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罪行重新再說一遍嗎？
這一次趙辰澤回來，沒有見到趙老爺子，原本他是大大鬆了口氣的。
畢竟他知道這樣的事一旦讓老爺子知道，自己和兒子恐怕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現在，在趙老爺子都出麵之後，齊伯然卻依舊沒有就此離去，還要讓他們寫悔過書，說明整個事情的經過。
這件事到底是怎麼樣的，趙辰澤父子知之甚深。
他也知道齊伯然和段承林，肯定也從秦陽和趙棠那裡知道了整個經過。
可是老爺子不知道啊，以他們做出的那些齷齪事，若沒有鎮夜司的人介入倒也罷了，現在隻要說出來，絕對會受到趙家的家法處置。
“怎麼？不願意嗎？”
見得趙家幾人都沒有動靜，齊伯然兩眼一瞪，身上的氣息似乎變得濃鬱了幾分，嚇了趙家諸人一大跳。
“老三！”
眼見齊伯然似乎沒有絲毫妥協的餘地，趙立鼎知道躲不過去了，隻聽得他大喝一聲，嚇得趙辰澤一個激靈。
“辰風，搬張桌子出來！”
看來這個趙家老爺子還是很果斷的，既然武力上不是齊伯然的對手，那就隻能先低一低頭，躲過了今天這一劫再說。
趙辰風不敢怠慢，當他搬出一張桌子，放上紙筆的時候，趙辰澤也終於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氣息萎靡之極。
另外一邊的趙雲亦四肢再次被打斷，自然是起不來的，而他的一張臉極度蒼白，看不到半點血色。
“說！”
趙立鼎走到桌前握筆站定，隻聽得他一聲低喝，趙辰澤身形狠狠顫了顫，隻能從趙雲亦到楚江開始說起。
而聽到趙辰澤說到趙雲亦去楚江是去欺負趙棠，而且還做出那些齷齪之事時，趙立鼎的臉色已經是越來越陰沉。
“這個孽障！”
筆走龍蛇的趙立鼎，忍不住喝罵一聲，嚇得趙雲亦的臉更加慘白了。
他知道祖父正在氣頭上，自然是不敢多說一個字。
這一次趙辰澤確實不敢隱瞞任何一個細節，而當這些事情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時候，趙家諸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去。
這種事趙家其實做得不少，隻不過以前白不提黑不提，大家心照不宣，也就這樣糊弄過去了。
趙老爺子趙立鼎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幾個兒子和孫子輩是什麼貨色，以前沒什麼大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他們去了。
可是這一次不行，鎮夜司的掌夜使親自找上門來，要替那個秦陽出頭，這就讓趙家不得不把這件事搬到明麵上來說。
這些事是經不起明麵對質的，因此哪怕是趙立鼎老臉再厚，握筆寫字的手也有些顫抖，不時狠狠瞪向趙辰澤和趙雲亦這對父子。
“老段，還愣著乾什麼？趕緊拿手機出來拍個視頻啊！”
就在這個時候，那邊一直看戲的齊伯然突然再次開口，讓得剛才有些失神的段承林終於回過神來，從兜裡摸出了手機。
這一下趙家諸人都知道對方要乾什麼了，他們心裡極度憋屈和憤怒，卻什麼也不敢說，隻能是任由對方施為。
“這一次，總得讓秦陽那小子欠我個大大的人情！”
聽得齊伯然口中喃喃出聲，段承林頓時想起了自己在楚江收拾趙辰澤時做過的事，心想這位居然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
趁著段承林拍視頻的當口，齊伯然的視線又轉到了趙立鼎所在之地，其眼眸之中閃爍著一抹異樣的光芒。
“趙老爺子，我說你們趙家這家風得要好好整治一下了吧，免得哪天真捅出大簍子，恐怕連你都未必能兜得住！”
齊伯然的口氣之中有一抹嘲諷，又有一些說教的意思，讓得正在寫悔過書的趙立鼎心頭暗暗腹誹。
他有心想說這一次的事情，就是趙家老三捅出的最大簍子。
難道整個大夏，除了那位鎮夜司的首尊之外，還有誰比你齊伯然更厲害的嗎？
可直到現在，趙立鼎都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麼這位高高在上的齊掌夜使，竟然會為了一個楚江小隊的年輕隊員，做到這一步？
趙立鼎和趙辰風他們都知道，這張悔過書一寫，再被對方抓在手裡，就等於說抓住了趙家一個天大的把柄。
如果趙家哪天還敢犯事的話，齊伯然就會拿出這張悔過書，新賬舊賬一起算，到時候趙家可就真的沒有任何退路了。
“齊掌夜使說得是！”
趙立鼎一邊寫悔過書，一邊麵無表情地回了一句，卻並沒有多說什麼，畢竟這算是趙家的家事。
過了約莫十幾分鐘，趙立鼎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然後抬起頭來看向齊伯然。
“還是按個手印吧！”
齊伯然卻沒有過來拿悔過書，而是開口說出一句話，讓得趙立鼎知道這件事是真的糊弄不過去了。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裡，趙立鼎沒有多說什麼，從旁邊趙辰風的手中接過印泥，按上了自己的大拇指印。
接下來是趙家家主趙辰風，然後是趙辰澤父子。
畢竟前二位是趙家的話事人，後二位是這件事的當事人，一個都跑不了。
“請齊掌夜使說第二個條件吧！”
趙立鼎再次抬起頭來，他隱隱有些猜測，對方的條件恐怕會很苛刻。
可誰讓現在的趙家，沒有誰是齊伯然的對手呢？
“第二個條件很簡單，請趙老爺子再寫一封承諾書，承諾趙家永遠不會再對秦陽動手！”
緊接著從齊伯然口中說出來的話，讓得趙家眾人先是一愣，旋即便明白對方這是要儘全力保護那個秦陽了。
“當然，我說的動手，不僅包括明麵上，也包括暗地裡！”
齊伯然刻意將話說得更清楚明白了一些，聽得他沉聲道：“彆怪我沒有提醒你們，如果你們敢陽奉陰違的話，趙家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
這位鎮夜司的掌夜使後頭兩句話，可就充斥著濃濃的威脅了，這讓得趙立鼎的身形，也忍不住有些輕微的顫抖。
這當著趙家老爺子的麵，竟然發出這樣明目張膽的威脅，這是趙立鼎成為趙家家主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事。
可是一感應到對方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氣息，趙立鼎就極度憋屈，隻能是再次扯過一張紙，開始寫起了承諾書。
這個時候的趙立鼎，在心中瘋狂猜測那個秦陽的身份。
聽剛才趙辰澤說，那秦陽不是才隻有築境大圓滿的修為嗎？
一個普通小隊的隊員，一個築境的年輕人，竟然能讓堂堂鎮夜司的掌夜使為其做到這一步，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可無論趙立鼎如何不肯置信，這都是正在發生的事實。
甚至他還有一種感覺，這位齊掌夜使似乎除了看重那個秦陽之外，還有一絲隱晦的……巴結？
要不然做出這些事之後，他為什麼還要讓段承林錄下視頻，這明顯就是想要發給秦陽去邀功嘛。
“難道秦陽是齊伯然的私生子？甚至……是那位鎮夜司首尊的私生子？”
趙立鼎這一想就想得有些多了，可是除了這兩個可能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鎮夜司中天才無數，據趙立鼎的了解，以前好像沒有任何一個天才，能讓一尊掌夜使做到這樣的地步吧？
隨著趙立鼎的胡思亂想，第二封承諾書終於也寫好了。
這一次他不待齊伯然提醒，主動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然後趙家第二代三人，包括第三代在場的趙雲晴和趙雲亦，都是全部按上了手印。
“老段，去把那悔過書和承諾書分彆拍兩張照片，記得拍清楚點，然後發給我！”
這個時候齊伯然的心情似乎才變得好了幾分，在他的命令之下，段承林一臉意氣風發，快步走到了那邊的桌前。
哢嚓！哢嚓！
在趙家眾人幽怨的目光之中，段承林舉起手機將兩張書信都拍了下來。
他的臉上，也是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早這樣不就好了？”
段承林今天也有些憋屈，這個時候終於找到了發泄的機會，看著那一臉鬱悶的趙辰雷嘲諷了一句。
他的意思是剛才自己來的時候，你們就應該是這樣的態度。
這樣齊掌夜使或許還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你趙辰雷也不會身受重傷。
可惜剛才隻有他段承林一個合境，在身份地位上也並不比趙辰雷高多少，對方又怎麼可能輕易妥協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世界黑暗的一麵，終究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誰的拳頭大，誰就能占據最大的主動。
先前趙辰雷自己就是合境強者，還有未現身的趙老爺子坐鎮，他們又豈會忌憚孤身一人的段承林？
直到後來齊伯然突然出現，而且霸氣之極地將趙家二人轟成重傷，終於把趙立鼎給逼了出來。
化境強者碾壓全場，哪怕是心氣極高的趙立鼎，也隻能是夾著尾巴做人，寫下了悔過書和承諾書。
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如果趙家繼續強硬下去的話，會不會被齊伯然滅門暫且不說，至少他們每一個身上都會帶傷，包括趙老爺子。
既然注定打到最後還是要聽對方的話，那還不如早點妥協，免得像趙辰雷兄弟二人一樣，失了麵子也丟了裡子，得不償失。
叮！
“齊掌夜使，圖片發給你了！”
隨著一道提示音響起，再聽到從段承林口中說出來的話，齊伯然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容。
他清楚地知道這兩張圖片要是發給秦陽的話，那小子欠自己的大人情就一定跑不掉了。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的齊伯然，竟然有些感激趙家。
要不是因為趙雲亦去楚江乾壞事，趙辰澤又替兒子出頭打傷了秦陽，自己怎麼可能有這麼一個讓秦陽欠人情的機會呢？
彆看現在的秦陽隻有築境大圓滿，但齊伯然的普通人子侄還是不少的。
而普通人想要毫無危險成為變異者，整個大夏恐怕隻有秦陽能辦到了。
當然，一個最重要的前提，是現在秦陽沒死。
要是秦陽真有個三長兩短，齊伯然都不知道自己在狂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來。
“趙老爺子，記住你寫過的東西，下次要是還有機會來趙家，我可就不會像今天這麼好說話了。”
當齊伯然從段承林手中接過兩張信紙之後，便是抬起手來揚了揚。
其口氣之中意有所指，他相信趙立鼎能第一時間聽明白。
他的意思是說趙家不要當麵一套背麵一套，再暗中對秦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