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村內,一時之間有些安靜。
因為秦陽所說的話,君敖陷入一種沉默之中,這讓得樓上窗戶邊上的唐禮微微皺了皺眉頭。
“兄台,怎麼稱呼?”
就在這安靜的氣氛之中,秦陽突然輕聲問了出來,讓得氣氛變得愈發詭異了起來。
“君敖!”
不知為何,君敖竟然鬼使神差地回答了這個問題,讓得上方的唐禮臉色愈發陰沉,甚至還流露出了一股殺意。
因為唐禮清楚地知道,君敖是真的心動了。
以己之心度人,唐禮覺得自己如果可以得到這樣的承諾,恐怕也會心動。
隻不過那個代號金烏的家夥,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君敖兄,今夜之事,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是那個唐禮逼你做的,對不對?”
秦陽的口氣之中,似乎蘊含著一抹濃濃的為對方開脫之意,讓得君敖下意識抬起頭來看了上邊的唐禮一眼。
“一來君敖兄並不是主謀,再者你一直沒有動手,也沒鑄成什麼難以挽回的大錯,現在收手回頭,還來得及!”
秦陽苦口婆心,讓得林玄陸晴愁他們的臉色越來越古怪。
這家夥不會真的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就能將這個融境後期的君敖給說得迷途知返吧?
要真做成了這件事,那他們恐怕就真要對這個裂境小子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尤其是不擅言辭的蕭逐流,有時候看到這些口才極好,甚至口舌如刀的人,除了忌妒之外,更打心底深處羨慕。
一旦秦陽忽悠成功,那就等於說讓對方少了一個融境後期的強者,甚至還可能讓他們這邊多出一尊融境後期的幫手。
此消彼長之下,那今夜這原本無解的死局,就真的在秦陽翻雲覆雨之間被徹底化解了。
“你……如何保證?”
片刻的沉默之色,君敖的沉聲終於響了起來,讓得在戰鬥之中的林玄和董焱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有戲!”
這就是小隊幾人從君敖口氣之中聽出來的意思,如果對方不是真的心動,又怎麼可能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我……”
“君敖!”
就在秦陽接口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一道沉喝聲已是從樓上傳將下來,將他到口的話語給直接打斷。
說話的自然是唐禮了,他也知道君敖在這個時候倒戈相向的後果,那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一個融境後期的君敖,固然不會對融境大圓滿的唐禮構成太大的威脅,卻也能牽製他一段時間。
如果在這個時間內,那個代號金烏的家夥再施展手段,將變異獸們一一解決,然後集眾人之力對付他唐禮,那就真的大勢去矣。
經過了之前發生的事後,唐禮並不懷疑秦陽能做到這樣的事。
因地製宜,把握局勢抓機會,就是那家夥的特長。
所以唐禮無論如何不能讓君敖倒戈,這個時候他不由暗自慶幸,還好自己留了一些後手,否則局勢就真要脫離自己的掌控了。
“我說唐禮,你這個做大哥的,是真見不得自己兄弟好是吧?”
不待唐禮說話,秦陽卻已經搶先開口出聲,口氣之中蘊含的那一抹挑撥,所有人都能聽得出來。
秦陽如何不知唐禮在這個時候開口,到底是想做什麼,所以他又怎麼可能讓對方輕鬆得逞呢?
“你們不會真覺得我們五個人來這度假村集訓,鎮夜司高層那邊連半點保護措施都沒有吧?”
秦陽繼續開口說道:“像我這樣驚才絕豔的天才,難道他們真的會眼睜睜看著我死在這裡?”
秦陽此言一出,小隊諸人雖然臉色古怪,卻是深以為然。
現在他們可不會將秦陽當成一個普通小隊的隊員,也不會再將其當成一個裂境後期的下位者。
就秦陽之前表現出來的那些東西,真要在生死大戰的時候,起到的作用比他們這些融境天才還要大得多。
“所以說,君敖兄,你跟著唐禮這家夥一條道走到黑,隻有死路一條,隻有相信我,才能有一線生機,你說對嗎?”
秦陽的口才自然是極其不俗的,這一番擺事實講道理的言語,讓得君敖再一次陷入了一種極度的糾結之中。
這讓林玄他們對此事能夠成功,又多了幾分信心。
心想在這種說法之下,隻要君敖不是傻子,肯定會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
“哼!”
然而樓上的唐禮卻是冷哼一聲,然後開口說道:“君敖,你看看這是什麼?”
唰!
話音落下,一道破風之聲傳將出來,原來是樓上的唐禮隨手一拋,一件東西便是朝著君敖飆射而去。
聽到唐禮的話語,再看到此人的動作,秦陽忽然生出一絲不安,心想自己恐怕是忽略了某些東西。
“這……這是……”
君敖下意識抬手接過那件東西,而當他攤開手掌,看到那竟然是一塊卡通電子手表的時候,身形忍不住一個巨顫。
對於這塊卡通手表,君敖有著一種極度的熟悉,一抹潛藏在心底深處的回憶,也隨之湧上心頭腦海。
因為他已經記起來,這正是自己那個寶貝兒子的手表,而且是他當初還沒有被禁虛院抓捕,親自送給兒子的七歲生日禮物。
君敖是獨行變異者,可他的妻兒卻不是,所以鎮夜司抓捕的時候隻針對君敖本人,不會去為難那對孤兒寡母。
君敖雖然心恨鎮夜司把自己抓進了禁虛院,但他對鎮夜司的行事風格還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一直沒有擔心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可是此時此刻,屬於寶貝兒子的手表,卻是被唐禮給扔了出來。
這說明了什麼,以君敖的心智,第一時間就猜到一些東西了。
“君敖,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那兒子明年就該上初中了吧?是在哪裡讀書來著?江陽第一小學?”
樓上唐禮的聲音繼續傳來,讓得君敖的身形顫抖得更加厲害了,握著那塊兒童手表的右手,更是青筋爆起。
君敖的心中憤怒已極,是對那個唐禮的憤怒。
他從來沒有想過,被自己當成親大哥的唐禮,竟然在背後給自己來了這麼一手。
說實話,唐禮被關在禁院裡的時間,比君敖要長得多。
他也是進入禁虛院之後,才認識唐禮的,兩者關係一向不錯,幾乎是無話不說。
可正是因為這樣,才讓唐禮知道了他君敖的家庭情況,對方也不知道用了一種什麼辦法,竟然能搞到君敖兒子的手表。
而且唐禮說得半點不錯,君敖兒子就讀的正是江陽第一小學,也就是說他妻兒的行蹤,都在唐禮的掌控之中。
“唐禮!”
君敖惡狠狠地盯著樓上的唐禮,這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的一般,蘊含著一抹極度的怨毒殺意。
被抓進禁虛院的君敖,如果說還有什麼念想的話,那恐怕就隻剩下他那個寶貝兒子了。
他知道自己這一輩子恐怕是離不開禁虛院了,但為了兒子,他決定跟著唐禮鋌而走險,就是希望能再看一眼寶貝兒子。
可他對鎮夜司又極度忌憚,深知自己就算逃出了禁虛院,也不可能一直跟兒子待在一起,最多也就是看一眼就走的結局。
而且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再被鎮夜司抓住,罪上加罪的話,他更沒有重見天日的希望。
所以說剛才秦陽說的那些話,確實是生生打動了君敖。
如果能不以這種罪上加罪的方式脫離禁虛院,還能跟兒子重逢,從此過一個正常人生活的機會,那他又何必鋌而走險呢?
“沒事,君敖,你儘管相信那個金烏的話,也可以跟他合作,我無所謂的。”
唐禮仿佛對君敖的咬牙切齒視而不見,口氣還挺輕鬆,但那眼眸之中滿是不屑和冷笑。
“就是不知道等你真的脫離了禁虛院,還能不能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或者說……活的寶貝兒子?”
可是唐禮接下來的幾句話,蘊含著一種看似隱晦,卻又十分明顯的威脅,讓得君敖的滿腔怒氣,瞬間就不敢再表現得太過明顯。
如果說君敖對大夏鎮夜司的行事作風還比較信任的話,那對於這個唐禮,他就不知道對方到底會做出何等喪心病狂之事了。
這或許就是好人不怕好人,卻更怕壞人的一種直觀體現吧。
君敖相信自己就算是做了再多的壞事,大夏鎮夜司也不會牽連自己身為普通人的妻子和兒子。
可這個唐禮卻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剛才扔給自己的那塊兒童手表,就是最好的明證。
對方既然能拿到兒子的手表,就說明他有辦法找到自己的兒子。
唐禮固然是不可能親自動手,可就算隻是一個初象境的變異者,又豈是那對身為普通人的母子能夠抗衡得了的?
在禁虛院的時候,君敖就已經見識過唐禮的霸道了,這也是他認對方做大哥的一重重要原因。
沒想到自己真心以待,對方卻是趁機套了他的話,在今日露出本來麵目,將君敖先前的那些心思,打擊得煙消雲散。
“糟糕!”
相對於君敖這個當事人,當這邊秦陽聽到唐禮所說的這些話時,第一時間就猜到了一些東西,讓得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因為秦陽清楚地知道,無論自己說得如何天花亂墜,無論剛才那個條件,對君敖來說有多大的誘惑力,現在恐怕都不會再起半點作用了。
沒有什麼是比父子血脈親情更加重要的,而有的時候,父親對兒子的感情,遠比兒子對父親的感情來得深得多。
看君敖的神情,秦陽就能猜測得到那塊兒童手表的主人,恐怕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念想。
秦陽原本覺得自己掌控著主動權,沒想到唐禮就隻是來了這直接的一招,就將他先前的那些謀劃生生化解,不可謂是神來之筆。
由此也能見得,計謀與計謀之間,如果當其中一方更加心狠手辣的時候,確實可以占據更大的上風。
呼……
就在秦陽心頭感慨的時候,一道強勁的破風之聲突然隨之傳來,讓得他身形微動間,陡然退出了數米之遠。
原來是君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收起了那塊手表,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就朝著秦陽轟出一拳,拳風勢大力沉。
“大哥,你不要誤會,我剛才隻是跟這小子虛與委蛇罷了,就是想讓他放鬆警惕,好將他生擒活捉!”
一擊不中的君敖,一邊繼續朝著秦陽衝去,一邊已經是開口解釋,顯然他現在已經擺正了自己的心態。
沒有什麼是比寶貝兒子的性命更重要的,既然自己保護不了兒子,那至少不能讓兒子受到什麼無妄之災。
這個唐禮能拿到手表,讓得君敖不敢再冒任何風險,也不敢再存任何的僥幸。
所以擺在君敖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將秦陽生擒活捉當作人質,去跟鎮夜司高層討價還價。
可以說唐禮僅僅隻用了一塊手表,就讓秦陽所有的謀劃全部落空。
一切回到原點,他依舊需要麵對一尊融境後期強者的壓力。
秦陽固然是能跟一尊融境中期的變異獸抗衡,可那也是有一個極限的。
此刻的君敖,就在這個界限之上。
一個融境後期的人類變異者,經過了禁虛院的洗禮之後,實力肯定會有所下降的。
至少在禁虛院之中,變異者們根本不可能再通過修煉來提升實力,某些東西對他們有一定的壓製效果。
再加上變異獸的戰鬥力比人類更加強悍,所以說融境後期的君敖,戰鬥力最多也就比融境中期的變異獸強上那麼一點點罷了。
甚至秦陽都有所猜測,如果讓君敖跟那巨猿變異獸換一換,讓他去跟林玄戰鬥的話,恐怕會很快敗下陣來。
唐禮之所以沒有讓那巨猿來對付秦陽,自然是怕變異獸出手沒個輕重,萬一不小心傷了秦陽的性命怎麼辦?
而且唐禮覺得秦陽做出之前那些事,都用了一些取巧的手段,是靠林玄董焱他們在前麵正麵抗衡,才能讓他抓住機會。
現在沒有了其他變異天才的協助,讓秦陽獨自麵對一尊融境後期變異者,哪怕君敖戰鬥力打了些折扣,應該也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吧?
“這小子,隻知道躲嗎?”
尤其是看到下邊在君敖強勢的攻擊之下,那個秦陽隻是一味退避閃躲的時候,唐禮不由冷笑出聲。
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看穿了秦陽的底細,而這融境後期的人類變異者,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說到底秦陽確實隻是裂境後期的修為罷了,他肉身力量固然強橫,可若跟對方真刀真槍對上幾拳,他的力量也會消耗極快。
秦陽真正的對手,還是那個一直沒有出手的唐禮。
他的某些底牌手段,也一直留著呢,隻要唐禮不出手,他就不會輕易施展。
此刻秦陽看起來狼狽,但應付一個半吊子的融境後期君敖,他暫時還堅持得住。
所以哪怕秦陽一次都沒有跟君敖正麵交擊,但在十數招過後,林玄他們的下巴都差點直接掉到了地上。
這他娘的還是一個裂境後期的變異者嗎?
裂境跟融境之間的天塹鴻溝,真的還像想像之中的那麼大嗎?
要知道這可不是先前那樣的情況,能讓秦陽在旁邊觀察局勢,每每在最關鍵的時候出手。
這是他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正麵抗衡一尊融境後期的變異者。
哪怕這個融境後期的變異者有點水,哪怕秦陽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跟君敖真正交擊一記,可這已經讓人極度刮目相看了。
彆說是裂境後期了,你讓那融境初期的陸晴愁去跟君敖對戰,她能如此輕鬆避過對方十幾記強勢攻擊嗎?
正常變異者的理念之中,融境層次的每一個小段位,差距都是極其之大。
這也是之前林玄以一對四,在四大融境初中期的變異獸圍攻之中,依舊遊刃有餘的原因所在。
可是這些眾所周知的差距,在那個叫秦陽的家夥身上,就好像不複存在一般,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噗!
當某一刻來臨的時候,君敖再次強力一擊,而這一次他赫然是重重轟在了秦陽的身上,讓得他又驚又喜。
“嗯?”
然而君敖頃刻之間就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他這一掌根本沒有轟擊到血肉之軀的感覺,而是直接將“秦陽”給生生轟成了碎片。
隻見這個秦陽的身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肉濺射而出,這可就有些不符常理了。
“是殘影!”
君敖的反應還是相當之快的,下一刻就已經意識到這並非秦陽的真身。
可是如此逼真的殘影,還讓他一個融境後期的強者打得不亦樂乎,這也能稱得上是神乎其技了。
那麼秦陽的真身去哪裡了呢?
“春水!”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高呼聲突然從某處傳來,讓得被點到名的陸晴愁心頭一凜,緊接著他就看到一道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