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溪哈哈大笑道:“你這話老夫讚同,以前那些達官貴人總要送老夫房子銀子,讓老夫去給他們寫詩。哼,這跟青樓裡賣身的女子有什麼區彆?華服貴食不過都是身外俗物,還沒有老夫種紅薯收獲的快樂多。”
徐婉點頭應道:“不受俗物所擾,遠離塵世喧囂,所以這才是您能寫出好詩的原因吧?”
蘇溪嘶了一聲道:“哦那倒也不是,主要是離得遠,被罵的人沒辦法奔赴千裡過來打我。”
徐婉:“……”
您是有自知之明的。
蘇溪啃完一個燒餅,又喝了兩大碗甜水,這才問道:“說說吧,你跟羅驚風想讓我重點教哪個孩子?那個宗錦澄?還是宗文修?”
經過一下午的磨合,他已經記住了這五個人的名字,那兩個姓宗的兄弟是宗家的,另外三個各姓各的。但很奇怪,沒一個姓羅的,那羅驚風急個什麼勁,關他屁事?
徐婉誠實地回道:“是宗錦澄。”
蘇溪切了一聲道:“果然是那混小子,一看就是個刺頭,脾氣挺大。”
徐婉試圖給小魔王找補:“錦澄已經比以前好很多了,這孩子就是小時候缺乏教導,大了才慢慢糾正過來的。羅驚風,是他的義父,也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秋闈中取得好成績。”
蘇溪擰著眉問道:“這小子看著應該還沒十二歲吧,中秀才了嗎?有參加秋闈的資格嗎?”
徐婉趕緊笑道:“有,錦澄去年就通過了童子科的考試,童子郎可以不受年齡限製,有破格參加秋闈的資格。”
“童子郎??就他??”蘇溪感覺自己幻聽了,手裡第二個燒餅都不香了。
他記得童子郎是麵向全國來選拔神童的,每年就一百二十個名額,三年才三百六十個。而秋闈雖說是中舉難,但每屆都能有近兩千名舉人,名額遠遠多出低一等級的童子科。
不過也就是因為太難考,所以有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一項,也很少聽人說誰誰誰考中童子郎了。
但是那小孩……剛剛硬著脖子跟他強的混小子,去年就考上了童子郎?
蘇溪壓根不信:“羅驚風給他買的吧?”
徐婉:“……”果然不愧是大家,一句話把舅甥兩人都罵了。
她好笑著搖頭解釋:“羅驚風是前幾個月才認錦澄做的義子,之前並不熟。”
徐婉說著拿帕子擦擦手,去書櫃上找出宗錦澄的試卷,遞給他道:“蘇先生可以看看,這是錦澄的月考試卷。”
蘇溪可沒徐婉那麼講究,剛抓過燒餅的手,在宗錦澄試卷上抹了好幾道,徐婉趕緊轉移走視線,免得受不了想說他幾句。
蘇溪最先看的是策論,剛好是寫黃河治水那次的,從堵到疏,每項都做好利弊分析,最後兩者結合堪稱邏輯縝密,完全不像出自一個孩子之手。
他又去翻下一張試卷,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翻譯解釋標準得像從書上扣下來的,蘇溪拿著兩張試卷看了看道:“字跡確實是他的,但這四書五經不是背得挺好嗎,怎麼一句都用不到寫詩上?”
他納悶著撈起最後一張試卷,是錦澄早前寫過的詩賦默寫和譯文分析,仍然是每一項都很完美,但到了最後的寫詩部分,就像昂貴精美價值連城的花瓶裡突然插進來一根狗尾巴草,醜而不自知地跟人嘚瑟炫耀:看,本花天下第一好看!
蘇溪一口氣堵在喉嚨,差點沒喘上氣來,他憋了半天老臉通紅,最後才把試卷往桌上一拍,憋出來一句評價:“就這爛出升天的詩,還好意思自誇,我家養的鳥都比他會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