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來這裡是池平安排的。
江複的案件還有疑問,最好的辦法不是去一一核查,而是讓茫發動心眼看一下。
池平的【黑暗視界】完成度還不夠高,還沒具備心眼能力。
“我朋友帶您兒子來了。”茫將削好的蘋果放在了盤子裡,又收好水果刀,走向池平。
老人家先是和池平打了個招呼,然後才看向了自己兒子。
母子倆有好些話要說,特彆是江複,幾乎是將這一麵當成了最後一麵。
他一開始還在克製,可沒多久就哭成了淚人。
池平帶著茫,走到病房的另一頭。中間拉著簾,勉強也算是隔開了。
“怎麼樣?”池平問。
“老人家說,案發那天,她兒子在醫院陪她。”茫說道:“是實話。”
致使江複入獄的案件裡,一係列證物都指向江複。
辦案人員從案發地,也就是受害人的家裡的枕頭上,發現了江複的頭發;
在杯子上發現了江複的唾液和指紋;
在女主人的身上,發現了抓痕。又在江複的指甲縫隙裡,發現了女主人的皮膚組織。
證據茫又去核實過了一遍,全都沒問題,是鐵證。
但現在江複的母親坦言案發時候,江複在醫院陪他,而且沒有說謊。
兩個事實相衝突了。
“監控拍到他進出醫院的畫麵了嗎?”池平問。
“醫院的監控沒拍到江複進出醫院。”茫說道:“但是有個問題,醫院外邊的監控和醫院裡邊的監控,內容對不上號。”
“什麼意思?”
“就是說,當天醫院內部的監控可能被調換了,用以前的監控錄像替代了。”
池平一下就懂了,如果是指刪除醫院當天的監控,明顯容易惹人注意。但是以過往的監控記錄來填補,警察拷貝過去之後,也很難發現。
隻不過他們沒想到,茫還拿這天醫院內外的監控做了對比。
“那就說明他的案件確實有問題,這背後肯定有人在遮掩。”
池平這邊又和茫聊了幾句,隨後就聽到病床那邊沒有聲音了。
兩人探出頭,卻發現江複趴在母親床頭睡著了,老人家正拍著江複的肩膀。
是了,江複早就累了。
他已經被獵殺了快三十個小時,神經一直緊繃著。
他要防備隨時可能出現的致命攻擊,他把見這一麵,當成了看母親的最後一麵。
他身上也扛著千鈞重擔,有死刑,也有不知道結果的巨額醫藥費。
在見到母親那一刻,他總算能暫時地卸下擔子了。
不再行走於懸崖邊緣,也不再被死亡追趕。
剛開始,他隻是一直在哭,將頭埋在母親的病床上哭。
他的聲音哽咽,肩膀聳動。
床單和被子浸濕了一大片。
半晌才理順一口氣,含糊不清地說道:
“媽,我過得不好。
“我太累了。”
一邊哭一邊重複著,再無其他言語。哭累了,宣泄完了,便趴在母親的病床上睡著了。
母親的眼神像一潭渾濁的湖水,被江複的言語和往事攪動。她眼角的皺紋、頭上的銀絲,在悄然間溢出無限哀思。
窗外的一陣清風透過紗窗,揚起簾子,描摹出老人衣服下枯瘦的身形,肥大的病服更顯老人的單薄。
“媽沒用,幫不了你。”
她聲音很小,這是母親身份帶給她的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