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生活怎麼樣?改朝換代後,官府也沒有為難你們?”
“官府?好著呢,好著呢。”
老頭欲言又止,眼神有些躲閃。
“大爺彆怕,我官大的很,不會告你的狀,相反,若是有官員欺負你們,我也會懲治貪官,為你們做主的。”
“真的?”
“保真。”
“行吧,看你確實像個好人,那小老兒就直說了,那幫龜孫還是那樣,剛改朝換代,就趕上秋收征稅了。
小老兒去城裡的時候,看到了安民告示,說稅收還是一成,可是那些官吏們,下來收稅的時候,卻要收兩成三,說什麼打仗了,國庫吃緊,所以要多收,給前線的將士們吃的。
哼,真以為我老頭子傻,不懂啊,分明就是他們自己中飽私囊,交一成給朝廷,剩下的一成三啊,都留到他們自己的腰包裡去了。
這些錢,他們可不是全都給自己的,還要上交一大部分給上麵的官員孝敬呢,因為啥?因為上麵的官員決定了他們還能不能繼續做縣令,做小吏。
上麵的上麵,還有上麵呢。
大家都吃,一起吃,嘿,苦了老百姓喲。”
老漢兒苦笑了一聲,拔出自己的煙袋鍋,捏了點生煙葉進去,點燃後,狠狠吸了一大口。
沈長恭點頭道,
“你說的這個問題,確實很嚴重,不過燕國朝廷那邊已經頒布了律令,犯罪者三代不得參加科舉,沒有科舉就不能做官。
現如今,齊地這邊的官員還是以前的舊官僚,沉屙已久啊,等穩固後,肯定要清算的。
等政令完全行通了,不說完全沒有這種官吧,至少他們會收斂一些。
到時候啊,再讓皇帝印刷一批大誥,任何百姓隻要拿著大誥,都可以進京麵見陛下告官,但凡有阻攔者,誅九族。”
沈長恭語氣平淡,但聽在老漢兒的耳朵裡,確實震耳欲聾。
老漢兒沉默了良久,又抽了一口後,歎息道,
“希望吧。”
他其實沒抱多大希望。
因為天下官家一個樣。
沈長恭又問道,
“老大爺家裡還有什麼親人嗎?”
“老伴兒還在,還有個兒媳跟孫女,兒子今年被拉壯丁,拉到了臨淄城裡去當兵,打燕人,守城牆去了。”
沈長恭聞言,歎了口氣,這老漢兒家裡的獨子,就這樣沒了,這一家人可怎麼活啊。
“老人家節哀。”
“嗯?老漢兒我節什麼哀,瞧你這年輕人說的什麼話,我兒子還活著呢。
前幾個月,他托人捎回口信,說他現在被編排到什麼魚櫻軍裡麵去了,跟著的是前朝皇後娘娘。
上個月還委托軍營裡識字的給家裡寫信,說他在南邊打了兩仗,都是大勝仗,得了賞錢和軍功呢。
還連信帶賞錢一起送回來了,足足有三兩銀子呢,我就把這錢,給兒媳和孫女打了棉衣。”
沈長恭:……
特麼的,沒死啊,浪費感情。
他又說道,
“現在燕軍軍製改革,不管是平民還是將軍,隻要能立功的,都有軍功可以分,有賞錢可以拿,這個總應該比較公平,沒人貪汙吧?”
老頭歎了口氣,說道,
“我不了解那什麼軍功製度,我隻問你一句話,那個軍功,是不是下麵的小官報給上麵的大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