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紈又遞過去幾本顏柳的手書,囑咐說:“這是字帖,如果想要練習寫字,可以從模仿顏柳二公開始。”
誰知紀明意卻搖頭,她字正腔圓地說:“我不想學顏柳,我想學郎君的字。”
“我的?”陸紈啞然失笑道,“顏公柳公二人的筆法遠遠精湛於我,我的字怎可與他們相提並論。”
“沒關係,”紀明意執著地看著他的眼睛,女孩兒認真地說,“我喜歡郎君的字。”
昨日在書房裡,她親眼見到了他的筆墨。
字體清瘦遒勁,瀟灑飄逸,頗具風骨。雖說和顏柳還有差距,但是在當世絕對也能算上大家。
她很喜歡他的字,不想要學顏柳,隻想學他的。
許是紀明意的“喜歡”兩字說得太斬釘截鐵,陸紈安靜下來,他妥協道:“罷了。”
“隻是,我的字可沒有字帖可練,”陸紈微微勾了勾唇,“委屈阿意自己想法子模仿了。”
紀明意仰起頭看他,月兒彎彎的眼裡,崇拜和期待溢得滿滿當當。
她說:“你可以親自教我呀。”
陸紈一頓,他慢慢地道:“我對我的學生,要求會很嚴格。”
陸紈的語氣裝得嚴肅,可紀明意清晰分辨出了他溫煦的言辭下,淺淺的放任和寵溺。
她歪著頭,故作俏皮地問:“是嗎,會有多嚴?”
“九郎小時候漏寫了三篇文章,被藤條打過十下手心。”陸紈攤開她肉肉的掌心,作勢在上頭輕彈了一下,“阿意能受得住嗎?”
“我都這麼大了,郎君也要打我手心嘛……”紀明意的手還被陸紈抓在掌中,她故意沒有抽回,似是嘟囔似是撒嬌地說。
陸紈好整以暇地點頭道:“自然。”
說完後,陸紈又輕笑,抬眼看她道:“怎麼有人還沒開始學就怕挨打。看來,阿意是篤定自己完不成我布置的課業。”
“既然害怕,眼下退縮還來得及。”陸紈有心試探,他一本正經地說。
紀明意很堅決地搖頭,妍麗的一張臉十分靈動,她鼓著圓嘟嘟的臉,堅決道:“不怕,我要學寫郎君的字。”
陸紈淡然一笑,邊抓著她的纖纖玉手愛不釋手地把玩,邊說:“阿意是好姑娘。”
紀明意自小沒有做過粗活,也沒怎麼握筆或者苦修過什麼琴技,因此她的一雙手被養得十分嬌柔。
每一根都水嫩得像剛被掐下來的小蔥白,仿佛柔軟無骨。
陸紈捉著摩挲了半晌,才終於放開。
陸紈緩慢起身,示意紀明意在椅子上坐下,他從書櫃的小盒子裡拿出一隻嶄新的小楷狼毫的毛筆來。
“這是從前,我的老師贈給我的加冠禮,”陸紈遞給她,溫和地說,“此筆小巧,筆杆圓潤,筆鋒銳利,很合你用。”
紀明意珍重地用雙手接過,嘴上不忘說:“謝謝郎君,我很喜歡。”
“不慌收起來,”陸紈見她接過筆,便隨口說,“寫個字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