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腰上掛著他的長鞭,帶著尖利的骨刺,彷佛還掛著血肉在上麵。
不過二十左右,帶來的壓迫感卻讓人窒息。
“皇城指揮使,沐人九!”周常一字一句,聲音微顫。
沐人九抬手勾過胸前垂下紅繩,輕輕一笑,聲音沙啞惑人:“趙全,歸我了。”
周常麵色一變。
下一刻,俠客山莊的人一起撲上去。
任務失敗,回去也是死,哪怕知道對麵是沐人九,他們也得上。
沐人九退後一步,彷佛是不想濺上血跡,聲音淡淡:“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找死……”
對戰人換了,但戰鬥還在繼續。
阿染悄無聲息隱在遠處樹上,搖搖頭。
師父說,刀客不光要會“戰”,還要會“隱”,他以修羅刀聞名天下,不單單是以一當百,還有他的暗殺功夫,天下第一。
阿染十七歲,已學了師父九成。
前十三載,無名山上隻有她和師父,師父出刀又凶又狠,以至於阿染此刻看他們打鬥,隻覺得——
太客氣了。
周常到底還是怕了。
擊退大內的人後,腳下一點,出現在馬上,抖動韁繩,丟下其他人架馬逃離。
“咻——”
一條長鞭揮出,尖銳帶刺的鞭子纏住那人脖頸。
男人試圖扯下長鞭,目光驚恐,張大嘴巴,溢出鮮血,發出“桀桀”的絕望聲音。
阿染眼睛一亮,盯著沐人九,雙目炯炯。
沐人九輕輕一笑,手上用力,長鞭將人從馬上拖下來,周常瞬間沒了呼吸。
下手又快又狠,他收回鞭子,轉身正要開口,突然頓住。
一黑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她就站在趙全前麵,拄著一把刀,安安靜靜看著他,風吹帷帽微動,下麵的那雙眼睛明亮。
沐人九瞬間沉了臉,眼神冷下來。
這人一定是剛剛趁他分神殺周常時靠近他們的,但就算他分神,能這麼悄無聲息靠近,此女一定是高手,且極善於隱藏。
“你是誰?”他的聲音陰冷。
懸賞令一貼,必定有其他江湖人好奇盯上。
可敢插手俠客山莊和大內行事的人,卻是罕見,沐人九沒見過此人,刀也很陌生。
這是誰?又是誰派來搶名冊的?
阿染沒有回答。
她整了整帷帽,取出懷裡的懸賞令抖開,歪頭,客氣又認真:“我接了懸賞,我要趙全。”
“呼——”
幾乎沒有遲疑,下一刻,沐人九已經出手。
阿染撇嘴,都不讓她把話說完,這人不講武德啊!
她提起刀,腳尖往後滑,擋住沐人九的長鞭,而後狠狠一甩,長刀帶著無儘殺氣,朝著沐人九砍過去。
動作粗暴,但殺傷力驚人,每一下,都奔著殺人去的。
沐人九長鞭纏住長刀,後退。
“修羅刀?!”他麵色微變,漆黑而深不見底的眼睛死死盯著阿染,“你是修羅刀陳留的什麼人?”
阿染沒回答,抽刀又砍上去。
此刻她已經完全不在意趙全和她的棺材本,眼中隻有沐人九,清澈乾淨的雙眸裡麵閃動著興奮與喜悅。
在山上練刀這十三年,隻有她和師父對打。
前十年,師父追著她打。
後三年她和師父打,但每次下手狠了,師父就抱著缺了一隻的胳膊,罵她沒良心、不孝。
今日,終於遇到一個高手,可以不顧生死,狠狠戰一回。
沐人九陰冷一笑:“找死!”
兩人以極快的速度瘋狂對戰。
刀鋒殺氣騰騰,長鞭淩厲凶悍,卷起周圍滿地落葉,碎片點點,樹在刀氣中倒下,長鞭抽落滿樹新葉。
寒月當空,讓夜更冷了,兩人的對戰幾乎插不進第三個人。
沐人九帶來的另外幾人剛剛受了傷,此刻麵麵相覷,沐人九沒有下令,他們不知道該不該插手。
兩人打得難舍難分,皆是越打越興奮,招數也越來越狠辣。
“砰!”
“鏘鏘!”
刀狠狠劈砍下去,將沐人九的衣袖削掉,手臂上也留下一道血痕,而另一邊,沐人九勾掉了阿染的帷帽。
兩人皆是“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的打法。
月光之下,阿染的臉變得清晰。
阿染也不在意,又提刀上去,她戴帷帽根本不是為了不讓人看到她的臉,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
——戴帷帽是太久沒接觸過外人,社恐。
就在沐人九手下提刀要去幫忙時,沐人九卻是緊緊盯著阿染的臉,徹底變了神色,這張從開始戰鬥到此刻,始終冷漠的臉發生巨變。
轟!
腦中幾乎炸開。
漆黑的瞳孔緊縮,不顧手臂的傷口,沐人九死死盯著阿染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