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過兩人,目光定格在阿染臉上,深深記住她的模樣。
隨即猛地轉身,提著彎刀消失在他們視線中。
穀奇撤了。
阿染拿著斷刀,奇怪地看著沐人九。
他好像……在幫她?
沐人九扭頭看向她,銀色的長鞭落在地上,他聲音平靜:“交出名冊,這東西你留著沒用,隻會帶來麻煩。”
這是阿染第二次聽到。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斷刀,又看看圍著她的大內高手,阿染將刀收進刀鞘,撿起帷帽,微微一笑:“好吧,但名冊不在我手上,你等等,我先去取。”
片刻後,沐人九緩緩抬手,示意其他人讓開。
“大人……”有人遲疑。
“讓開!”沐人九眼神陰冷。
那人立刻閉了嘴。
阿染抬腳便要離開。
身後,沐人九再次開口:“京都局勢複雜,你雖武功高強,但攪入勢力鬥爭當中,恐怕也很難脫身,離開京都吧,去任何地方。”
沒有哪個勢力隻有一個人,誠然單打獨鬥,阿染輕易不敗。
但如果對方一起上呢?
如果今日是沐人九和穀奇聯手呢?
聞言,阿染回頭。
朝陽在此刻升起,初晨的太陽照在她的臉上,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而對麵,沐人九背著光。
迎著光的阿染看不清他的臉,他彷佛隱在黑暗中,縱是陽光遍地,也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能看到風帶起黑衣紅繩。
——這是就是皇城指揮使,大內高手沐人九,皇帝的走狗,作惡多端。
她沒有答應,轉身抬腳離開。
待走遠後,餘煥不知道從哪兒又冒了出來。
“奇怪,真是奇怪。”他湊到阿染旁邊,表情古怪,“他好像在幫你?當著俠客山莊的人承認你是他的人,名冊也在他手上,俠客山莊必然不會再死死盯著你,反而盯著他、盯著大內……”
那可是狠辣無情沐人九哎!
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阿染搖搖頭。
想了想,她說:“誰知道呢,或許是為了震懾俠客山莊吧,大內的人也不簡單。”
“倒也有可能。”餘煥點頭。
阿染這女子沒有任何人會不重視,突然冒出來,不到十八,卻能不輸給俠客山莊第四的穀奇,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武功……
誰都會忌憚。
讓俠客山莊以為她是大內的人,也未必沒好處。
大內和俠客山莊已經局勢緊張,這時候殺出一個“阿染”,卻與俠客山莊作對,沐人九乃至皇帝,都沒必要對她下殺手。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沐人九指不定打著什麼算盤。
當然,讓俠客山莊誤會名冊在大內手上,轉移了她的危險也是真。
“哎——等等,你不是說要回去取名冊嗎?你這是往哪兒走?”餘煥還在沉思中,突然發現阿染已經飛快消失。
阿染頭也不回:
“當然是溜啊。”
咋滴?
她還真把名冊送給沐人九不成?
餘煥:“??”
他瞪大眼睛,拔高聲音:“你這個女人,真是好不要臉!”
頓了頓,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意味深長,他眯起眼睛一笑:“不過,有個性,我喜歡。”
餘煥抬腳,跟上阿染。
兩人怕被沐人九追上,“溜了”很遠,但對方似乎沒有因為阿染的謊話而憤怒,並未來追他們。
於是,他們慢了下來。
阿染問:“哪裡可以買武器?”
餘煥跟在她旁邊,撓撓頭:“武器一條街,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兩人轉了個方向,直奔武器一條街。
-
俠客山莊。
“名冊竟然在大內手上?”段墨天深吸一口氣,扭頭看向段元立,“爹,皇帝已經拿到名冊,我們必須儘快應對。”
他咬牙切齒:“大內竟然還藏著這樣的高手,修羅刀徒弟……藏得真深啊!”
段元立沒說話,眼中閃過不解,眉頭緊鎖,他總覺得不太對,她既然是大內的人,為什麼不繼續藏著,反而直接上衙門領賞?
段墨天疑惑:“爹?”
段元立搖搖頭,對他招手,“皇帝這幾年想殺我的心越來越明顯,餘江那個老匹夫更是時時盯著我,如果大內拿到名冊,動不了我們,也會動依附於我們的人,我們必須做點什麼,你這樣……”
聲音越來越小,隻有段墨天能聽到。
段墨天點頭。
等到段元立說完,他問:“那刀客呢?”
“殺!”段元立眼神冰冷,“不管她什麼來曆,都必須死!”
——這是給所有人的警告。
——這一次失敗,那就繼續殺。
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穀奇抬頭,聲音幽幽:“這個人歸我,你們不要動,我會儘快殺掉她。”
段元立一頓。
他知道穀奇和修羅刀的舊怨,也知道穀奇的心病,點頭同意。
他不覺得穀奇殺不了修羅刀的徒弟,這麼多年過去,穀奇未必輸給修羅刀,更何況隻是他的徒弟呢?
今日他們短暫交手,尚未真正生死一戰。
既然穀奇有安排,那就留她幾天。
俠客山莊第四,段元立還是要給他麵子。
穀奇一手提著刀一手提著酒,抬腳離開,留下一句:“放出消息,領懸賞的女刀客是修羅刀徒弟,得他真傳。”
說完,人已消失不見。
今日知曉她是修羅刀徒弟,當時衝動了,現在穀奇已經冷靜下來,他要殺她,而且要堂堂正正、當著天下人殺她。
他要讓天下人知道,這位接了懸賞的“提刀女俠”是修羅刀徒弟。
然後,告訴所有人——
天下第一彎刀,殺了修羅刀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