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的那張床一米二左右,是爸爸在世時自己打的,謝明城睡得就簡陋許多,就是幾個凳子上麵搭了木板子,勉強算得上一張床。
姐弟兩個感情一直很好,謝雲舒出嫁之後,謝明城也堅持要給姐姐留著床。他總會說,這裡也是姐姐的家,怎麼能沒有她睡覺的地方?
李芬蘭還笑他小孩子脾氣,謝雲舒嫁了大醫生,還能沒個大床睡?
可現在,她卻隻想掉淚,女兒嫁的不是良人,外人都說是雲舒無理取鬨,隻有她知道她的雲舒才不是那樣的姑娘!
她鮮明活潑,從來不會被生活的辛苦壓彎腰,十六歲的女孩子正是愛美的年紀,她卻日複一日穿著藍色工作服在包裝廠乾活,未曾抱怨過一句,為什麼弟弟可以讀書,她卻要進工廠工作?
明明她的囡囡讀書也很好呀!
所以謝明城才會一直覺著對不起姐姐,謝父出事的時候他太小了,他頂不起這個家,隻有雲舒站出來。
可是陸知行,怎麼能這麼欺負她的女兒呢?她的女兒怎麼會是無理取鬨的神經病!
謝雲舒見李芬蘭表情不好看,連忙轉移了話題:“明城這個臭小子有沒有好好學習?等他回來,我得好好檢查他作業,要是沒考好肯定收拾他一頓!”
提到兒子李芬蘭心裡才好受了些,冒著淚花笑道:“明城知道學習,天天晚上要看書看到半夜。”
母女兩個就著學習的話題說了一會,那股子令人窒息悲憤的氣氛才漸漸消失,謝雲舒鬆了一口氣,她不怕吃苦受累,就怕媽媽掉眼淚……
上輩子的遺憾,她這輩子要一點點彌補。
那邊陸知行把周新月的兒子送到醫院,折騰了好一陣,醫生才拿著紗布出來:“沒事,就是擦破點皮。”
一旁的周新月還在哭哭啼啼,像是仰望太陽般看他:“知行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陸知行想到今天謝雲舒的冷漠,不知道怎麼回事心底有些發慌,他沒像以往那樣細心安慰周新月,而是把醫藥費交上才開口:“新月,我家裡還有點事情,小偉既然沒事那我先回去。”
周新月咬了咬唇:“是怕嫂子誤會嗎?我可以去解釋的。”
陸知行捏了捏眉心:“不用了,她不是不懂事的人。”
之前為了維護周新月的名聲,把雲舒關進精神科確實過分了點,她生氣也是應該的。既然她誤會自己和周新月的關係,讓周新月去解釋隻會更亂。
今天連離婚的話都說出來了,他不能再不顧她的感受。
等陸知行坐車離開後,周新月坐到兒子身邊,沒有半點關心的意思,反倒嫌棄的看他一眼:“沒一點用,讓你摔傷,你就擦破點皮!這樣能留住你陸叔叔嗎?”
小偉今年還不到五歲,他長得瘦瘦小小的,好像很怕周新月:“媽媽,對不起。”
周新月懶得理他,直接站起來往外走:“滾下來跟我回家,這點傷還用住院嗎?”
小偉耷拉著腦袋不敢看她,自己從床上翻下來默默跟在周新月身後,包在膝蓋處的紗布因為走路滲出血跡,卻不敢吭聲……
陸知行騎自行車回家,路過供銷社的時候猶豫片刻,還是停下來進去買了一包海棠糕,他記得謝雲舒好像特彆喜歡吃這種甜食。後來因為自己不喜歡,她便很少再買。
香膩的甜味從懷裡傳來,他忍不住笑了笑,結婚這麼久這好像還是自己第一次給她買零食吃。
這樣,她是不是就沒那麼氣了?離婚的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夫妻之間這種事情說多了太傷感情。
海城的冬天黑得很早,到家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可是他住的院子卻黑漆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