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顧梟剛開門,就有生意上門,是巡捕房又找到了一具屍體,來通知顧梟的還是之前那個馬捕快。
來到巡捕房外時,
馬捕快低聲道:“顧梟,一會兒在裡麵不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可彆觸了黴頭?”
顧梟點了點頭,問道:“裡麵怎麼了?”
馬捕快低聲道:“鎮長來了,如今咱們巡捕房的陳捕頭重傷在家休息,領頭的就看張捕頭,可張捕頭帶著兩百多號人去圍剿馬賊,已經許多天了,連馬賊的行蹤都沒找到,反而還被馬賊挑釁式的丟了幾具殘屍在大路上,王鎮長被縣衙那邊問責,據說是已經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十天之內,再圍剿不了馬賊,就要撤了王鎮長的位置,現在王鎮長就來巡捕房施壓了。”
顧梟恍然。
然後便跟著馬捕快進了停屍房。
這段時間,顧梟時不時就會來一趟巡捕房,明顯能夠感覺到巡捕房的氛圍越來越壓抑了,頗有一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感覺,所有人都是非常暴躁的。
即便是碰到了熟識的捕快,顧梟也都隻是簡單的打個招呼,不會過多的交流。
他心裡很清楚,雖然明麵上,那些捕快會喊他一聲顧師傅,平日裡他打招呼也會應,但那隻是出於表麵禮節,打心底裡,這些捕快是看不起他這個縫屍人的,打招呼時流露出來的那種高姿態和眼神裡的鄙夷就非常明顯。
所以,在這種特殊時候,
顧梟也不會去接觸,免得自討沒趣。
他縫屍結束後,也沒有去領錢,反正巡捕房那邊有記錄,到時候統一結算就行。
顧梟是從側門出來的,剛一出來,就看到正門處有一頂轎子過來,四個轎夫抬著轎子小心翼翼的前行,旁邊跟著一個中年人,是王長山府上的管家。
顧梟認得出來,那頂轎子是鎮長王長山的。
他連忙讓到一旁,免得擋路。
然而,就在轎子從他身前路過的時候,轎簾突然掀開,露出王長山的臉,一張標準的馬臉,配上山羊胡,一張臉顯得更長,就像是一塊縮小的門板。
“你叫顧梟?”王長山開口問道。
顧梟微微一愣,沒想到王長山會與他說話,愣了一下,便點頭回答道:“是的,鎮長。”
王長山麵無表情,說道:“毛叔跟我舉薦過你,說你是個有本事的,一身武藝不俗,縫屍手段放在整個臨江縣都是一頂一的,說你很適合在巡捕房任職。”
顧梟說道:“毛叔過譽了。”
“毛叔說你還識文斷字,也會算賬?”
“讀過一些書,精通數術。”顧梟說道。
王長山微微頷首,道:“是個人才,這樣吧,我給你個機會,嗯,最近馬賊肆虐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也被擾得很是頭疼,如果你能夠找到那些馬賊的確切行蹤,我就讓你當捕快,直接當什長,如果你能夠抓到馬賊,我直接將巡捕房交給你,讓你當首捕!”
顧梟有些狐疑,但還是躬身致謝。
王長山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放下了轎簾。
那管家心領神會,示意幾個轎夫前行。
顧梟望著王長山的轎子遠去,心頭很是疑惑,
毛叔會推薦他,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之前毛叔也跟他講過,但,按道理來說,以王長山的身份,給毛叔麵子,就隨手安排一個差役的臨時職務就打發了,完全不可能來親自見顧梟,更不至於還來承諾什長首捕的大餅。
巡捕房的正式捕頭,有衙門編製的,是四十幾個,其中四個什長,兩個捕頭,而兩個捕頭裡,又有一個是首捕,也就是巡捕房一把手,直接由王長山領導。
彆看青山鎮隻是一個鎮,也是有著完整的權力機構的,暴力機構是巡捕房,治理機構就是鎮公所,裡麵有鎮長、鄉佐、三老等等。
顧梟看著王長山的轎子遠去,
心裡沒有想通其中關竅,不過,還是決定試一試,當然,他不可能就因為王長山畫個大餅就真去玩命,他會用點鬼道手段。
另一邊,
王長山坐在轎子裡回家,走在旁邊的管家也問出了心頭疑惑:“老爺,這個顧梟哪裡能有什麼真本事啊,就是一個縫屍人,能得毛叔推薦,完全是因為他師父與毛叔是故交,您怎麼?”
“嗯,我知道,”王長山說道:“這顧梟前段時間一夜掙了譚家八十兩銀子,我也有所耳聞,那一手縫屍術倒是還算不錯,不過,就是個下九流手段而已,上不得台麵。”
管家疑惑道:“那您?”
王長山說道:“他上不得台麵,沒什麼本事,但是,毛叔是個有本事的人,如今,縣衙那邊給我定了期限,隻剩八天了,如果再剿不了那一夥馬賊,我可交不了差,但問題在於,我們如今連那一夥馬賊的行蹤都沒有。
我們找不到,但是,毛叔是能夠找得到的,早年我曾見過毛叔施展過一門法術,叫做圓光術,可以查人行蹤,定方向,算距離,隻是,這門法術需要生辰八字,如果沒有生辰八字,強行施法,對施法的人傷害很大,我找過毛叔,他拒絕了,說年紀大了,施不了法,但我知道,毛叔是不願意,另外,也不想得罪那一夥馬賊,畢竟,難保能將那一夥夥馬賊一網打儘。”
管家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想利用這顧梟去說服毛叔?這,恐怕很難吧!”
“試一試,對我而言又沒有任何損傷,”王長山說道:“如果顧梟沒能夠說服毛叔,那和現在沒啥區彆,我也沒有損失,但萬一呢,他與毛叔的關係比我們想象中要深,毛叔願意為他承受代價呢?他助我解了困局,給他一個什長捕快也沒什麼。”
管家說道:“那,如果他真的抓到了馬賊,真讓他當首捕?”
“當,”王長山說道:“雖然強行提拔他當首捕會得罪人,但沒有影響,我提拔他,他也做不了幾天就被排擠下來了,我到時候退讓一步不保他,自然就不會得罪人了,反而還可以當做一個籌碼讓鎮裡那些士紳談條件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