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山霧尚存。
鎮上已是有了幾分人氣,炊煙嫋嫋之間,是三三兩兩朝鎮外走去的人群。
房門打開,楚牧一身青袍,整潔乾淨。
在往日,數月的閉關苦學,定是少不得邋遢模樣,而這一次,在這和往日不同的生活環境之下,儼然也多了幾分不同。
衣裳整潔了,人與人的交流,也多了。
難得安逸!
這種安逸,非是之前在坊市被陣法禁製保護的安逸,而是人與人交流,和諧共處帶來的安逸。
和往常一樣,將房門打開後,楚牧便將一些汙穢皆清理乾淨。
陳老頭已經推著糞車,挨家挨戶的清理著汙穢,至楚牧門口,也難免幾句閒聊。
對門的勾欄女修,房門也不知何時打開,參與進這般閒聊之中。
楚牧倒也沒有什麼有色眼鏡,陳老頭愚蠢,那是對他自己血脈延續的期望。
或許也是對他自己蹉跎一輩子的不甘心,所以將希望不切實際的寄托在了下一代,
父子如何,外人終究還是沒有資格多言半句。
而這位名為妙玉女修,經這段時間的了解來看,也是一個苦命人,一個超出楚牧想象的苦命人。
據說本是一世俗少女,卻突然被縣衙一紙徭役征發,整個縣,男男女女近萬人,便被劃為了徭役。
若僅僅如此,也算不得什麼,不過為世俗徭役而已。
可結果,卻也非是世俗徭役。
而是源於修仙界的意誌。
起因隻是因為統治其地域的一位金丹真人,需要煉製一名萬魂幡的法寶,缺少足夠魂魄為養料耗材。
而世俗凡人,在未曾神現之前,魂魄亦是不顯,故難利用,但對修仙界而言,讓凡人神現……難嘛?
顯然不難,簡直不要太容易!
相比抓修仙者取神魂,培養凡人神現,顯然輕鬆得多,影響,也小得多。
對一位金丹真人而言,那更是輕鬆到不能再輕鬆,一句話,下麵便立馬會有無數人隨之而動。
所以,名為徭役,實則是搜集煉器材料。
一位金丹境的真人,一道旨意,便是數十萬凡人的征調。
據妙玉所言,數十萬人,每人每天一顆氣血大丹,而所謂的氣血大丹,實則也是凡人煉製。
在凡俗氣血大丹中殘留的精神以及七情六欲刺激下,神現,很容易。
隻不過,成為神誌不清的瘋子,更容易。
但煉器耗材,而且還是萬魂幡這類邪門法器,顯然不在乎神魂是否神智清醒。
妙玉的一家老小都成了煉器耗材,被征為徭役的數十萬人,也成了耗材。
而她本人,則算是幸運的,被一名看守的修仙者收為發泄欲望的奴隸,幸運活了下來。
最終各方輾轉,於這玉皇穀定居至今。
這位勾欄女修,某種意義上而言,顯然是背負著血海深仇。
但了解到這個情況之後,楚牧這才發覺,他似乎……也背負了血海深仇?
他記得沒錯的話,原主的父親,似乎也是因徭役而喪生。
雖說原主父親是護送徭役,但也和那些被征調的徭役一樣,皆是詭異至極的一去不複返。
在南山鎮,他還特意打聽了一下,清河縣周邊數縣征調的徭役,也是詭異的一去不複返。
當初他還疑惑了許久,畢竟,數萬徭役,皆一去不複返,這要是沒內情,鬼都不信!
若是以妙玉的經曆來看,似乎就說得通了。
非是世俗的徭役,而是源自修仙界的意誌……
把人當耗材這種事,以當初那李家修士不將凡人當人看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也莫名其妙背上了血海深仇?
猜測也不知準不準確。
不過,哪怕猜測正確,現實如此,楚牧也著實難有什麼感覺。
畢竟,難道他還能為了原主的父親,去報這莫名其妙的仇?
這顯然不可能,唯一的心理波動,那就隻有對這殘酷現實的觸目驚心。
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也難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