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您是什麼職業?
伊:我是一名紡織女工,就在附近的一家廠子裡工作。
狄:您是什麼時候開始從事這份工作的?
伊:大概是1815年,從我六歲那年開始。
狄:您在工廠裡從事的是什麼工作?
伊:我是負責落紗的。
狄:可以簡單描述一下您的工作內容嗎?
伊:當紡鍵上的線滿了的時候,把紡機停下來,取下算鍵和所有線軸,把它們拿到卷線軸上,再換上空線軸,再開動紡機
狄:您在工廠裡每天工作多長時間?
伊:從早晨5點到晚上9點。
狄:從您六歲那年開始就這樣了嗎?
伊:是的,不過我已經習慣了。
狄:這麼重的活,一定從早到晚都很忙吧?假如做的慢一點或者晚到一點可以嗎?
伊:不行,他們會拿皮帶抽我。
狄:您因為長時間勞動出現過身體發育畸形的情況嗎?
伊:是的,從我十三歲那年就開始了,我的胸口有些凹陷,背也挺不直,經常感覺喘不上氣。先生,可以結束采訪了嗎?我剛剛下班,現在隻想要好好睡一覺,我真的很累,我的手抬不起來,腳也快要挪不動了,我現在什麼話都不想說。
狄:對不起,女士,這一先令請您拿上吧,這是您接受采訪的酬勞。
伊:您真是個大方的先生,這已經抵得上我一天的薪水了,感謝您的善心,希望上帝保佑您。
亞瑟看到這裡,望著狄更斯什麼話都沒說,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隻覺得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必須得朝著天空吼上一聲才能發散這口鬱結不散的悶氣。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查爾斯,你說得對。這東西,誰也不能從你手上奪走。”
狄更斯隻是笑了笑,他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絲,打開蓋子衝亞瑟問道。
“要再來一點嗎?實不相瞞,我現在和你一個感受,我也需要一點這個。”
黯淡的月光下,發光的紅點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亞瑟吐了口煙圈,問道:“下議院哪個委員會委托你調查的?”
狄更斯道:“準確的說,不能算是下議院的,而是一個由輝格黨議員發起的委員會,他們想要調查聖吉爾斯當地人群的貧困生活現狀,然後對目前的托利黨政府發起彈劾。
其實還不止這些,他們還委托了其他調查員前往農村地區。你應該知道吧?這兩年幾個農業郡都在鬨農村饑饉,因為穀物稅和高昂的地租,再加上年成也不好,很多雇農種了地卻吃不飽飯。
我聽說嚴重的地區,雇農的收入水平都已經降到了每周兩到三先令了,就算農村消費水平沒有倫敦高,但用兩三先令的周薪養活一家人還是太困難了。”
亞瑟聽到這裡,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罵道。
“輝格黨調查托利黨,怎麼聽怎麼覺得扯淡。輝格黨的背後是那些大工廠主、大銀行家、大律師等等,聖吉爾斯教區為什麼會這樣得問問他們自己。
至於托利黨,他們的背後是貴族、教士、軍人以及那些在圈地運動中獲利的大小地主,用來保護國內農產品價格的穀物稅和提高了就下不來的地租是誰的問題也不用我說。
就這些混蛋,還真有臉互相調查呢?我承認兩黨當中可能存在著一些好人,但就平均質量而言,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