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實還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我們在阿根廷附近海域考察的時候,在兩座相鄰的海島上發現了六種不同的鳥類,上帝的造物真是奇妙,不是嗎?嗬嗬,或許是我想的有點多了,我總認為這或許有些過於奇妙了。
不論如何,願上帝保佑你,亞瑟。比起貝格爾號的科學考察,或許你現在所做的事更需要上帝的照料。
你的朋友,查爾斯·達爾文。
1831年月日,作於巴西裡約熱內盧。
亞瑟望著手裡的這份信,臉上隻是掛著止不住的微笑。
他嘴裡喃喃道:“查爾斯,這才哪兒到哪兒。不過你說得對,或許我現在更需要上帝的保佑,隻有他保佑我,在你航行歸來的時候,我才能夠擁有足夠的力量去保佑你。”
亞瑟說完這段話,便翻開了信紙的下一頁。
然而這回,還不等他的視線落在信紙上,耳邊便仿佛響起了喋喋不休的猴子叫。
先問候牛津,再問候劍橋,最後再問候我最好的朋友亞瑟·黑斯廷斯先生以及我摯愛的母校:
呼!終於出海了,現在我要讓大夥兒都瞧瞧,到底什麼才叫做皇家海軍的實力!不過區區幾年而已,在我生命最後的時間,我肯定會感謝這段經曆的!亞瑟,瞧好了吧,等我回歸倫敦的時候,你說不定就要叫我一聲埃爾德爵士了!
……
他媽的!亞瑟,雖然我知道皇家海軍的宿命就是死在海上,但我的宿命是不是來的太快了?
真是婊子養的大西洋,老子快被衝下海的時候你不在場,所以你可能不知道那驢日的海浪到底有多高,一波接一波的,就他媽和瘋狗一樣。
從前我還嫉妒皇家海軍那些老不死的船長,憑什麼他們在海上待個幾十年就能賺那麼多英鎊?
但是現在看來,那些錢全他媽是拿命換的。天殺的海軍部也不知道給我們批一條大船,貝格爾號在那些大浪麵前就顯得和螞蟻一樣!這才剛剛出海幾個月,船上的海員幾乎人人帶傷,就連老子的腿也負了重傷。
乾他媽的,這兩天船上的淡啤酒還喝完了,搞得我今晚都不知道玩點什麼好。
……
前兩天我在佛得角的時候,拿著撲克和當地土著換了一根象牙,當時我還以為自己挺賺的,但是現在看來,這簡直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一筆交易。晚上連牌都沒得打,我真是快要被這樣的生活逼瘋了。
……
哈哈哈,象牙被我在巴希亞賣掉了,我就知道我是個天才!亞瑟,等我完成航行返回倫敦,或許你們蘇格蘭場應該考慮讓我當采購負責人。
……
乾他媽的!亞瑟,我在裡約熱內盧讓兩個婊子騙了!賣象牙的錢一分都沒給我留下!該死,我還以為仙人跳是倫敦的專屬服務呢,為什麼巴西也有搞這種產業的?他媽的,那群小混蛋千萬彆讓我抓到,要不然我肯定要他們好看。唉,亞瑟,你要是在巴西就好了,憑你的本事肯定能幫我把錢要回來。
……
亞瑟,我真是操了!今天我在亞馬遜叢林裡看見了一條二十英尺長的巨蟒,我以前還以為希臘神話都是騙人的,現在看來,美杜莎的兒子或許就在亞馬遜的雨林裡活著呢。你覺得我要是帶一條這東西回倫敦,會不會有人出高價買它?
……
亞瑟,我覺得我必須給你一個忠告,美杜莎的子孫們好像脾氣普遍都不太好。或許我當初出發的時候,應該把亞曆山大一起帶過來。我這個小身板估計一口就被它吞了,但是亞曆山大的體型或許還可以掙紮一會兒。你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性,亞曆山大同意被我綁在樹上當誘餌,在捕獲美杜莎之後,我和他四六分賬,你覺得怎麼樣?
……
哈哈哈,那幫傻逼居然說亞馬遜叢林裡有食人族,都什麼年代了,這種謊話竟然也有人信。
……
亞瑟的目光掃過埃爾德的信箋,這位古典文學係的高材生顯然不像是達爾文那樣有邏輯,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興趣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雖然沒有繼承古典派的嚴謹,但卻頗具浪漫派的隨性。
不過最讓亞瑟擔心的是,埃爾德停筆的位置十分令人憂心。
按照他行文的一貫邏輯順序與因果律,在埃爾德嘲笑完食人族後,後麵肯定會發生點什麼事情。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食人族到底是喜歡吃燒烤還是刺身,這位倫敦大學的高材生之後到底會前往天堂還是地獄。
亞瑟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些。
雖然他不介意為埃爾德祈禱兩句,但如果真的出了事,這會兒埃爾德估計都已經被消化完畢了。
他將信箋收到懷裡,收起雨傘,頂著清晨的薄霧走向街尾的房屋。
待命的便衣警探們見到他來了,紛紛把手按在了懷裡的燧發手槍上。
隻聽見登登登的幾聲敲門聲。
街尾房屋的大門被人拉開,浮現在門後的是一個穿著拖鞋、睡衣、眼睛微微浮腫的中年男性。
亞瑟打量了一眼他的體型,開口問道:“伯尼·哈裡森先生是嗎?”
男人聞言先是一愣,旋即才緩緩點了點頭。
亞瑟從懷裡掏出一張淺黃色的紙張展示在他的麵前。
“亞瑟·黑斯廷斯,大倫敦警察廳刑事犯罪偵查部負責人,根據倫敦當地治安法庭出示的搜查逮捕令,您涉嫌違反一項謀殺重罪並試圖收買驗屍官以更改驗屍結果,為保障廣大倫敦市民的人身財產安全以及促進司法公正,我宣布您現在正式被批捕了。在皇家學會組織的對屍體的二次毒性化驗結果出爐前,您有權保持沉默,但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