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據亞瑟所知,國王一般很少對這種事情點頭。因為近一個世紀以來,每次隻要國王主動下令免職法官,事後都躲不了社會輿論的一頓拷打。
在這方麵,艦隊街的各種報紙可謂是功勳卓著,他們經常會搞些諸如《國王乾預司法公正》《不列顛的上空燃起了**君主的火花》《震驚:路易十六住進白金漢宮了》《大家覺得克倫威爾先生當護國公好不好啊?》《國王陛下說:我已經欽定了!》之類的大新聞。
正因如此,在被艦隊街屢屢調戲並且發現無論如何都堵不上他們的嘴之後,從喬治三世後期開始,國王們也就開始認命了,他們索性對這塊兒直接開擺了。
曆代的國王的觀念不再是什麼星辰大海,而是慢慢轉變成了:英國有句古話,叫做悶聲發大財,這是最好的。
因此,哪怕法官真的犯了錯,隻要問題不大,輿論也不給他上強度,那國王多半就會睜隻眼閉隻眼當作沒看見。
說白了,國王也不樂意替執政黨的決議背鍋,司法這塊兒你們自己玩去吧,誰讓你們當年逼老子簽《大憲章》的?
誰的問題,誰自己領回家。
因此,即便現如今布魯厄姆勳爵已經就任**官,但是要想往司法係統塞人,還是得一點點慢慢來。
因為法官們通常都是乾到死的,這也是為什麼墨爾本子爵會如此感激布魯厄姆勳爵願意主動提供一個職缺給喬治·諾頓。
對於一個新任**官來說,每一個缺額都是彌足珍貴的。
畢竟不是每個**官都能像艾爾登伯爵那樣乾6年,如果**官在任時間太短,又不湊巧的趕上了一個沒人退休的時間段,那麼很可能從上任到下野都塞不進幾個人。
而說到這兒,亞瑟的腦海中又竄出了一個可能性。
大夥兒都知道,托利黨和輝格黨雖然名義上是兩個統一的政黨,但是在黨內依然有無數林立的小山頭。
比如托利黨中就有皮爾爵士為代表的自由派、艾爾登伯爵為代表的死硬派、被火車撞的七零八落的赫斯基森派以及曾經顯赫一時的坎寧派。
而威靈頓公爵先前之所以可以在托利黨內穩如泰山,就是因為公爵閣下除了擁有極高威望外,還曾經是托利黨死硬派的代表,但是當他一躍成為首相後,老公爵又開始狡猾的向左猛打方向盤,並一舉收獲了皮爾爵士為代表的托利黨自由派支持。
當然,由於《天主教解放法案》的關係,威靈頓公爵的方向盤轉的太猛,以致於一頭把自己的基本盤死硬派的院牆都撞塌了,所以不得不下台謝罪。
但是現如今,威靈頓公爵雖然下台,但是托利黨內自由派和死硬派依舊還在神仙鬥法,不少人對於皮爾爵士接任黨魁的決議並不滿意。
站在死硬派的立場上,伯尼·哈裡森被捕這件事,不僅能惡心正在執政的輝格黨,還能惡心皮爾爵士一手搭建的蘇格蘭場。這麼想想,他們好像確實有充足的理由、動機以及力量去實行這個計劃。
亞瑟想到這兒,雖然邏輯上貌似通暢了,但他卻總覺得這手段用的似乎有些糙了。
就為了惡心一下彆人,便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甚至還牽扯進一條人命,那些死硬派一直標榜自己與下層不同的貴族精神都扔到哪裡去了?
亞瑟左思右想,隻覺得這件事裡裡外外都透露著一絲膈應人的味道。
正在他沉思的時候,一旁的迪斯雷利卻忽然開口了:“艾爾登伯爵?真是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那老頭兒這幾年的日子可不好過啊!自從下野之後,他隔三差五就要被輿論界拖出來批評和嘲諷,前陣子他還打算找份報紙登一份為自己辯護的文章,結果艦隊街竟然沒有一家報紙願意接的。”
亞瑟聞言問道:“還有這事嗎?你是怎麼知道的?”
迪斯雷利回道:“當然是因為他也找到了咱們的《英國佬》了,他打算出五十鎊,但是我給回絕了。”
亞瑟聽了這話,隻是一挑眉道:“五十鎊?這價錢可不低啊!看不出來,你還挺愛惜名聲的。”
迪斯雷利一臉得意道:“那當然了,我以後可是打算繼續選議員的。雖然艾爾登伯爵在政界依舊保有部分影響力,但是那老頭子真是年紀大了,頭腦也越來越昏聵了。他如果找個能說會道的人來當說客,說不定我看在五十鎊的份上,出手幫幫他也就幫一幫了。
但是,他真是泰晤士河水喝多了,居然派了喬治·諾頓那個傻逼過來,我當年在林肯律師會館學習的時候就和他不對付。要不是我得維持紳士的體麵,說不準我當麵就得給他兩棍子。”
“喬治·諾頓?”亞瑟聽到這個靠著賣老婆才混上威斯敏斯特治安法官位置的家夥,臉色頓時變得古怪了不少:“你和他居然是同學?”
迪斯雷利鼻子裡擠出一口氣:“哼,不止是同學,我倆甚至可以算是仇人呢。怎麼樣,亞瑟,驚喜吧?不過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的?”
亞瑟打著哈哈道:“威斯敏斯特的治安法官,我就算像不認識他也難啊,蘇格蘭場有那麼多案子要經他手去判決呢。”
“喔!對對對!你一提這個我就來氣!”
迪斯雷利開口道:“他那天就一直圍繞著這個治安法官的事情和我轉圈炫耀。我看他這麼傲慢,於是就拿他丟掉議員位置的事情陰陽他,結果那小子居然厚著臉皮和我說:雖然他落選了,但他仍然是很受歡迎的侯選人,選民都恨他的那些競選對手,投票當天,他看到許多選民都是含著眼淚投他的反對票的。你瞧瞧,他到底是得了什麼失心瘋才會說出這種話?”
亞瑟聽到這話也沉默了,他點燃雪茄:“含淚投反對票,嗯……我不得不承認,諾頓先生還挺有想象力的,或許他應該做個家,雖然他的太太已經是了。”
迪斯雷利哼了一聲:“諾頓這個人的特點就是這樣,從在律師會館學習的時候起就是這樣!既樂觀,又輕信,除此之外,虛榮心還強。總結起來,就是要麵子,但卻沒腦子。他好像真的以為全世界都圍著他轉,所有人都欠他的。要不是看在艾爾登伯爵的麵子上,我一早就抄起掃把把他趕出編輯部了。”
亞瑟聽到這兒,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喬治·諾頓先生嗎……或許我應該去見見他,又或者我可以先去接觸一下諾頓夫人。”
亞瑟從兜裡摸出懷表看了一眼:“這個點兒,她大概會在內務部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