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如果要讓倫敦人舉出哪些地域可以代表倫敦權貴與顯赫商賈的居所,那麼馬裡波恩與梅菲爾肯定會位列這個榜單的前列,而在馬裡波恩區與梅菲爾交界的位置,坐落正是瑪麗波恩區最閃耀的建築明星。
在緊鄰繁華商業街牛津街與皇家園林攝政公園的地方,存在著這麼一座新興的住宅區域——攝政新月樓。
皇家建築設計師約翰·納什爵士一生中曾經規劃設計過許多知名的建築項目,例如白金漢宮改造計劃、攝政公園及瑪麗波恩公園的園林設計,以及興建特拉法加廣場、聖詹姆斯公園與海馬克劇院。
但這卻並不妨礙攝政新月樓成為他一生中最傑出的作品。
自從180年攝政新月樓落成後,皇室成員、達官顯貴、富商巨賈無不對這裡趨之若鶩,而那些瞄準了與他們建立關係的交際花們更是將這裡視為社交圈宴會的最高殿堂。
而攝政新月樓的落成自然也帶動了附近房價的飛速上漲,無數奢侈品商店、大型商業區紛紛在附近建立起來。
曾經亞瑟也有機會在這裡拿下一個小套間,當時他隻是對這裡的房屋價格有一個模糊的概念,直到後續了解後,他才頗有些慶幸當初沒有從萊昂內爾·羅斯柴爾德的手中拿下這裡,要不然這份人情可就顯得過於厚重了。
但是回頭想想,沒拿下這個地方又頗有些可惜,畢竟除了白金漢宮,應該再沒有其他任何一處地方可以像是攝政新月樓一樣,在早上起床後便能看見那麼多名震歐洲的大人物了。
不過可惜歸可惜,萬幸的是,亞瑟的一位朋友最近正好要喬遷新居,而他的新家正是這裡。
倫敦的清晨,霧氣還未散去,在一片薄薄的水汽了,車輪緩緩停在了攝政新月樓前。
一隻黑色馬靴踏在生硬的灰色磚瓦道路上,大簷帽下噴出陣陣煙圈,亞瑟抬頭看了眼通體象牙白如同月亮般具有蜿蜒美感的建築群,而他的身後正是先王喬治四世最得意的傑作——攝政公園的不勝美景。
僅僅是這一個動作,他的身影便被守在新月樓各處入口的警衛捕捉到了。
警衛踩著步點走到他的麵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的衣著,旋即開口問道:“先生,請問您找誰?”
亞瑟隻是回了句:“查爾斯·惠斯通先生,我已經和他預約過了。”
警衛恍然大悟道:“那您應該就是黑斯廷斯先生了吧?惠斯通先生昨晚已經和我們打過招呼了,您到了之後直接上去就行,門牌號-1b,我來給您帶路吧。”
亞瑟微微點頭,在警衛的帶領下,亞瑟很快便來到了掛著黑鐵金邊門牌的房門前。
警衛輕輕搖鈴,伴隨著幾聲叮鈴鈴的聲音,房門沒多久便被人拉開了,浮現在門後的麵容正是掛著濃重黑眼圈的惠斯通先生。
他頭上戴著睡帽,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亞瑟,這麼早啊?”
亞瑟看了眼他的模樣,隻是問了句:“你這是剛睡下?”
惠斯通將他讓進屋內,自顧自的倒了杯咖啡,窩在客廳壁爐旁的沙發裡:“剛搬新家,我有些太興奮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總是睡不著。”
亞瑟打量著這座上下兩層的六居室房間,將手裡提的禮品放在了茶幾上:“看著不錯,這裡應該不便宜吧。”
惠斯通滿意的陷在沙發裡,眯著眼睛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好像踩在雲朵裡:“確實不便宜,整整四千鎊,要是換在格林威治,這錢都夠我買下一條街了。”
亞瑟一挑眉毛:“怪不得你昨天死活不願意拿香水,非要讓我付現金呢,原來就是因為這個房子。艾特爾先生還真是沒說錯,女人靠哄就行,一瓶香水就能搞定,但男人多半是不行。”
惠斯通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問道:“艾特爾先生是誰?”
亞瑟脫下帽子掛在衣帽架上:“一位畫家,也是皇家美術學院的教授,你要是有興趣找他畫肖像畫,我這裡還有他的名片。不過順帶一提,價格不便宜。”
惠斯通想了想,最終還是開口道:“那還是過一陣子吧,這個房子幾乎把我賣留聲機的錢掏的差不多了。我還打算在攝政街開一家分店呢,剩下的錢暫時不能亂動了。不過話說回來,伱今天這麼早跑過來是乾什麼的?總不能是專門來給我送禮品的吧?”
惠斯通說到這裡,忽然又問了句:“對了,你昨天的那個香水,芮謎,價格真的很貴嗎?”
亞瑟端起咖啡杯:“那得看你怎麼界定了,如果是兩百鎊一瓶,它肯定是不值的。不過對於那些上流貴婦來說,讓她們花上幾鎊甚至十幾鎊的價格去預約訂製,我相信應該會有人願意。你沒見過芮謎先生,所以應該不知道他在拿捏貴婦人方麵其實是相當有經驗的。饑餓營銷,私人訂製,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都不知道有人在19世紀就已經把這套玩通了。”
惠斯通細細品味了一番:“那……或許我應該趁著他沒做起來之前,先給他投一筆。芮謎先生有興趣在攝政街開店嗎?等我盤下一間那裡的店麵,或許可以考慮專門留出一半的區域給他賣香水。”
亞瑟隻是笑了笑,他將兜裡的名片甩到惠斯通的麵前:“你自己去和他談吧。我覺得短期之內,芮謎先生應該不想再見到我了,他好像很討厭警察。不過我倒是能理解,這也算是法國人的通病。”
惠斯通搖了搖手指道:“那不一樣,亞瑟,他討厭警察是因為他以為你要敲他竹杠,但如果你能幫他賺錢,那麼他的態度很快就會轉變了。你看,就拿我舉例,我討厭和彆人打交道,但是咱們倆現在相處的卻還算可以,因為我靠著你賣唱片和留聲機賺了這麼好的一間房子,那麼那些事情就算過去了。”
亞瑟從上衣兜裡掏出紙筆記錄著:“查爾斯,看來你的社交恐懼症好的差不多了。這樣的話,有沒有興趣下月在皇家學會登台給大夥兒講一個?法拉第先生那邊我一直拖著也不是事情,順帶一提,我這裡有點小道消息,因為留聲機的發明,皇家學會好像打算弄個聲學實驗室,讓你去做學科主任,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惠斯通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僵硬了:“演講就算了,還專門搞實驗室?他們怎麼想出來的?我待在家裡自己弄就挺好的,實驗室我沒興趣。”
亞瑟問了句:“有專項經費和職務工資你也不去嗎?”
惠斯通搖頭道:“亞瑟,你是在蘇格蘭場乾的,所以你壓根不知道皇家學會的待遇到底有多低,你難道沒看見法拉第先生那身演講用的燕尾服都是洗了再洗、好幾年都舍不得換新的嗎?我現在的日子比待在皇家學會舒坦多了,讓我去做實驗室主任,我還不如回去開我的樂器行呢。”
亞瑟聽到這兒,忽然琢磨道:“那你說,我要是勸法拉第先生出來乾,有沒有成功的可能性呢?”
惠斯通隻當他是在開玩笑:“出來乾?那法拉第先生多半是不樂意的,他那人不怎麼在乎錢,隻是想安安靜靜做自己的實驗。之前也不是沒有公司想請他出來,但是都被他一一回絕了。要我說,雖然法拉第先生已經備受推崇了,但是他的地位依然是被低估的。
人們都說牛頓爵士是離神最近的人,正如威斯敏斯特教堂裡他的墓碑上寫著的那樣——自然與自然的法則,都隱藏在黑暗之中。上帝說:讓牛頓去吧!於是,一切都變為了光明。
而在我看來法拉第先生則是距離艾薩克·牛頓爵士最近的人。電學與磁學的奧秘,同樣是在一片蒙昧之中,在一片黑暗之中,是法拉第先生為我們指出了方向。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傑出的人物,卻因為太過一根筋而受窮。法拉第先生但凡有牛頓爵士一半會鑽營,那這會兒也早就非富即貴了。”
亞瑟挑眉問道:“鑽營?你指的是牛頓爵士拿微積分算股票,結果在南海公司案裡賠掉了十年工資的那一次嗎?”
惠斯通辯駁道:“人總是會犯錯的,艾薩克·牛頓爵士也不例外。況且他不也承認錯誤了嗎?他說:我可以預測行星的運動,卻無法預測瘋狂人群的動向。再說了,牛頓爵士可是擁有國王禦賜的無限製免稅權利,賠點錢對他來說壓根算不上什麼。法拉第先生但凡能從牛頓爵士學到點訣竅,他的日子一定比現在好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