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見到這個場景,隻是扭過頭衝著身邊的警衛問道:“工廠外麵有幾家咖啡廳?”
“就一家。”
“那就行。”
在警衛的帶領下,亞瑟穿越車間來到了位於車間後不遠處的紅磚小樓。
走過水泥路麵的前廳,剛剛上了二樓,亞瑟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刺鼻氣息。
他細細琢磨了一會兒,總覺得這味道好像有些熟悉。
尋思了半天,亞瑟才終於確定,這味道與大仲馬在花園裡種的那些法蘭西香蒜極其相似。
正當亞瑟以為警衛是帶他來到了兵工廠的實驗室餐廳時,隨著房門被推開,印入亞瑟眼簾的既沒有什麼烹炒的火熱場景、也不存在什麼揮汗如雨的廚師。
房間的整體布置與皇家學會給化學家們預留的實驗室彆無二致,各種五顏六色的溶液和透明燒杯擺滿了好幾個架子,而在屋子中心的實驗桌上,正擺放著一個加熱中的燒杯。
警衛用手指輕輕敲了敲門,出聲提醒:“馬什先生。”
站在燒杯麵前正在皺眉沉思的男人一抬頭,發現了亞瑟和警衛,他開口問道:“你身旁這位是?”
“亞瑟·黑斯廷斯先生,蘇格蘭場警司。”
“啊!原來是您,趕快進來吧。”詹姆斯·馬什將亞瑟請進屋內,一邊指著燒杯中冒著泡泡的加熱液體,一邊介紹道:“不得不說,蘇格蘭場這個案子接的非常走運。如果這個案件是發生在幾周以前,弄不好它的真相都得石沉大海了。”
亞瑟聽到這話,跟著問了句:“這麼說……馬什先生,您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現象嗎?”
“有意思談不上,但我認為這應當是一起悲劇。”
馬什開口道:“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我就不同您東拉西扯了。您可能也從皇家醫學協會那裡得知了一些消息,就在前不久我剛剛發現了檢測砷元素殘留的試砷法。您麵前的這個燒杯裡加入了鹽酸、硫酸氫鹽以及從受害者胃部提取的食物殘渣,根據試砷法,當這些混合物受到加熱後,如果食物殘渣中混有砷元素,便會產生砷化三氫,當然,如果說的更明白一點,就是您現在聞到的這股子濃重的蒜味兒。”
“砷?”亞瑟聽到這個元素,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說砷,或許還是太學術性了,如果說它的俗名——砒霜,那麼對於大夥兒來說,那就耳熟能詳了。
砒霜作為一種曆史悠久的毒藥,不管是在東方還是西方,其被用來殺人的曆史都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幾個世紀。
首先,正如詹姆斯·馬什說的那樣,長期以來,人類並沒有科學手段去穩定檢測砷元素殘留。
其次,作為一種完美毒藥,砒霜本身是沒有味道的,其溶於水後也隻會讓水變得稍微有一點點甜,因此受害者並不容易察覺自己被下了毒。
而且中毒後表現出來的症狀,例如腹瀉、嘔吐等,也容易與其他疾病相混淆。
畢竟這年頭,在倫敦常年肆虐的幾種流行病幾乎都帶腹瀉嘔吐,一般人中毒之後,隻會以為自己是不走運害了病。
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砒霜的獲取非常容易,自從工業革命之後,各種金屬冶煉工業在不列顛開展的如火如荼,而作為冶金工業副產品的各種砷化合物,也被工廠主們精心包裝後當成老鼠藥、捕蠅紙等各類防止害蟲的特種藥劑售賣。
而且更令人發指的是,倫敦社會各階層的愛美女士們自從伊麗莎白一世時期,就開始使用各種含砷化妝品,這類化妝品從最簡單的雪花膏再到各種高級香水之類的產品幾乎都可以找到砷的蹤跡。
而在倫敦市民公認的對瘧疾特效藥裡也有一種名為福勒氏溶液的含砷產品。
想到這兒,亞瑟終於明白為什麼伯尼·哈裡森會表現的那麼有恃無恐了。
因為服用過量砷元素導致死亡這種事,還真不一定能判他謀殺,除非蘇格蘭場掌握到犯罪者作案的完整證據鏈。
否則,即便拿到了胃部食物的化驗結果,也無法徹底將他定罪。
這個社會上的女士為了追求紅潤的皮膚主動服砷的大有人在,因此而死的也不在少數。
想要通過這麼一點小事扳倒一位下院議員,尤其是精通於此道的香水商人,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亞瑟想到這裡,禁不住陷入了沉吟。
他正思考著該如何將伯尼·哈裡森定罪,豈料眼睛的餘光卻瞥見了火急火燎穿牆而入的阿加雷斯。
紅魔鬼像是被什麼東西嚇到了一樣,揪著亞瑟就要往外走:“亞瑟!他媽的,你快出來瞧瞧,我又看見那幫該死的蠢貨在泰晤士河邊撈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