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猛烈的揮杆,隻聽見砰地一聲巨響,皮質高爾夫球朝著天空遠遠飛去,消失在了果嶺之後。
萊昂內爾伸手擋在眉前張望了一下,旋即露出一抹笑容“塔列朗先生,這真的是您第一次打高爾夫嗎?第一次開球就能擁有如此水平,確實很難讓人相信。”
塔列朗將球杆輕輕向上一拋,然後又隔空握住,得意的挑了挑眉毛,衝著亞瑟開口道“年輕人,該你了。”
亞瑟聞言點了點頭,他先是握著球杆感受了一下手臂到球托的距離,旋即猛地用力一揮,但是還未等球杆觸碰到高爾夫球,亞瑟的手臂便輕描淡寫的卸掉了力量。
高爾夫球就像是被一陣徐徐微風掛到了一樣,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啊。”亞瑟先是裝作一愣,旋即抬起頭望向塔列朗道“手滑了。”
塔列朗被他的反應逗得哈哈大笑,他一邊捂著肚子一邊開口道“得了!亞瑟,這不是宴會,你不要跟我開這種滑稽的玩笑。”
而站在一旁的、擁有一定劍術格鬥經驗的萊昂內爾,則從亞瑟的動作裡看出了些門道。
他先是微微吸了口氣,旋即笑著搖頭道“亞瑟,看來我不該來找你打高爾夫的。這種程度的發力控製技巧,我敢說倫敦擊劍俱樂部裡沒有一個能強過伱的。要不改天我帶你去那裡和他們過過招?”
塔列朗聽到這話,也禁不住拍了拍腦袋“喔!你不說我還忘了。我記得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花劍拿破侖’好像正在倫敦大殺四方。亞瑟,你難道就沒打算去捍衛一下你們不列顛的劍術榮耀?”
“花劍拿破侖?”亞瑟撿起高爾夫球重新放在球托上“最近的外號怎麼總是這麼沒有創意,香水界的拿破侖、裁縫界的拿破侖,咱們屁股後頭的皇家天文台裡還坐著個天文學界的拿破侖。要是離了拿破侖,倫敦的媒體估計能少掉一半的新聞報道。”
萊昂內爾開玩笑道“倒也不全是拿破侖,你不就被《泰晤士報》稱為蘇格蘭場的威靈頓嗎?”
亞瑟抽出手帕擦了擦球杆“這估計是你給他們出的主意吧?畢竟羅斯柴爾德在《泰晤士報》上投了不少錢呢。隻不過《泰晤士報》這麼稱呼我,也不知道威靈頓公爵本人會怎麼看。”
“怎麼看?”塔列朗杵著球杆大笑道“我前兩天才和威靈頓吃過飯,他本人倒是不介意你使用他的名號,畢竟他現在已經有了個新外號,倫敦市民現在都叫他鐵公爵,不是嗎?”
說到這裡,起了玩心的塔列朗也攛掇道“小子,依我說,你要不去向花劍拿破侖下個戰書吧?我聽他們說,你一個人能打十七個海盜,要是再能拿下花劍拿破侖,那你就又能拿下一個花劍威靈頓的外號了。”
亞瑟聞言隻是無奈道“閣下,您是最近實在閒的無聊了嗎?”
“沒錯,你猜對了。”
塔列朗笑道“你之前不是也說了嗎?牛橋泰晤士河劃船大賽是三月底的,德比馬賽則是六月份舉辦,奔牛節現在也被加稅壓得喘不過氣來,而你作為蘇格蘭場的警察又厭惡大型拳擊比賽。既然如此,如果你這個花劍威靈頓不出馬的話,不列顛體育界下半年的安排也實在是太慘淡了。”
亞瑟聽到這話,忽然想起了塔列朗今天上午的行程,他假裝不經意的隨口問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英國和法國現在正在為了波蘭問題吵得不可開交。您今天上午還專程跑了趟外交部,難道事關波蘭幾百萬民眾生死存亡的問題,您一個上午就解決了嗎?”
塔列朗聽到這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不是解決了,而是這事兒已經無解了。既然都已經無解了,我何必還要花費那麼多心思在這上麵呢。亞瑟,要我說,你們的新外交大臣帕麥斯頓子爵遲早會為了他今天給我的答複而後悔的。如果今天和我對話的是不幸的卡斯爾雷子爵,他絕對不會把話說的那麼決絕。可惜啊,卡斯爾雷這麼傑出的人物為什麼會因為想不開而自殺呢。”
亞瑟聽到這裡,連忙開口道“閣下,雖然我不想反對您的意見,但為了維護司法公正和卡斯爾雷子爵的榮譽,我必須在此糾正您的觀點,他並不是自殺,而是由於精神失常而無法製止自己的一時衝動。我記得您可是做過奧登主教的,怎麼能在這種事情上犯錯呢?”
塔列朗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喔!我差點忘了。自殺在教會與不列顛法律看來,都是罪無可赦的行為。那條法律是怎麼規定的來著?自殺成功,要以一根木棍刺穿死者的心臟。自殺未遂,則要對自殺者處以絞刑。這兩條法律應該還沒廢除吧?”
亞瑟一本正經道“前一條已經由羅伯特·皮爾爵士下令廢除了,不過後一條目前**官廳還在討論研究。”
塔列朗微微點頭道“這麼說來,皮爾倒是乾得倒是挺出色的。至少他懂得用運動的眼光看待問題,比帕麥斯頓強不少。”
萊昂內爾聽到這裡,眼睛微微一動,笑著詢問道“帕麥斯頓子爵和您發生了點不愉快?”
塔列朗看了萊昂內爾一眼,看似漫不經心道“如果他能夠學會用尊重的態度與外國公使對話,我相信他能在外交部做的更好。或者說,我至少希望他能夠拿出對俄國一半的尊重來對待法國。”
躺在洋槐樹上啃蘋果的阿加雷斯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嗤笑道“一個想要聽,一個想要講。但明麵上又扭扭捏捏的半推半就,真是婆婆媽媽的,和他媽娘們兒一樣。”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瞥了眼紅魔鬼“阿加雷斯,我明白你的牢騷,但我們人類通常把這叫做外交。”
萊昂內爾緊跟著追問塔列朗“他和您說什麼了?”
塔列朗咳嗽了兩聲,學著帕麥斯頓正式又嚴肅的腔調道“我相信,即便不列顛在波蘭問題上進行友好調停,也會遭到俄國拒絕。而且,各大國不久之前才剛剛拒絕了法國提出的介入波蘭問題的建議。
在友好調停會遭到俄國拒絕的情況下,英法兩國對波蘭問題的乾涉隻能帶有強製性質,但聖詹姆斯宮當局和聖彼得堡當局之間的親密夥伴關係不允許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進行這樣的乾涉。
此外,俄國領有波蘭的權利在《維也納和約》中早已得到確認。並且,我也十分確信當今的俄國沙皇是一位強硬而有力的君主。因此,英法兩國采取武裝乾涉行動來對付一位擁有不容爭辯的權利的強硬君主,就目前情況來看,這樣的時機還是遠不成熟的。”
亞瑟聽到這兒,也終於明白塔列朗今天為什麼會不高興了。
帕麥斯頓這話雖然乍看起來條理井然,但細琢磨起來,邏輯上沒有一處是通順的。
首先,根據這幾天的新聞報道來看,並非所有大國都拒絕介入波蘭問題。
比如曾經在比利時獨立問題上與俄國人站在同一個戰壕的奧地利首相梅特涅,他在波蘭問題上就有些坐不住了。
之前奧地利之所以不願意讓比利時從荷蘭獨立出去,就是因為奧地利人希望能用一個完整強大的荷蘭阻礙法國向東擴張的腳步。同樣的,奧地利也不希望俄國人把波蘭一口吞下,而是希望波蘭作為奧地利與沙俄之間的一道屏障。
因此,帕麥斯頓在第一段話裡就撒了謊。
而在第二段話裡,他又主動把介入等級給提升到了武裝介入,這幾乎是在當麵恐嚇法國人,要麼不介入,要介入就必須和俄國人乾一仗。並且一旦法國與俄國開戰,不列顛絕不會給法國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
至於第三段話裡的《維也納和約》,更是直接把自己的厚臉皮給擺在了台麵上。在《維也納和約》中,俄國領有波蘭是有前提條件的,那就是俄國必須尊重波蘭的1815年憲法。而法國和奧地利之所以想要介入波蘭,便是因為這個前提條件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萊昂內爾聽完這段話,不由有些驚訝“這……這真是帕麥斯頓子爵說的?他不去主動找俄國人的麻煩就已經讓我很吃驚了,但是如果根據這段話來推測,他這是什麼補償都不打算找俄國人要,便直接出賣掉波蘭嗎?這不符合大夥兒都他的印象呀,他自從步入政壇以來,可是一貫以強硬形象示人的啊!”
亞瑟聞言,隻是輕輕念了句“萊昂內爾,那隻能說明你對帕麥斯頓子爵的了解還是太淺了。帕麥斯頓子爵對待弱者的時候向來強硬,但是對待強敵的時候,他的態度可以用他早年在議會的一次發言來總結。”
塔列朗聽到這話,也來了興趣“他在議會說什麼了?”
亞瑟開口道“有人想叫我們在談判中就進行威脅,而不管談判一旦失敗,我們卻並沒有進行戰爭的準備這一點。如果我們老談戰爭而實際上想的卻是中立,如果我們拿軍隊來威脅一下就在官方文件後麵躲藏起來,如果我們在討論問題時隻是挑逗式地揮動寶劍,而到要打起來的時候卻抓起筆來大寫特寫抗議書,那我們就成了愛吹牛的膽小鬼,這不止會遭到整個歐洲的鄙視成為他們嘲笑的對象,而且從今往後也不會再有人拿我們說過的話當回事了。”
塔列朗思索了一下,又問了句“這話是什麼時候說的。”
亞瑟揉了揉太陽穴“如果存檔文件沒記錯的話,應該是1823年法國受神聖同盟委托派軍乾涉西班牙革命的時候。那時候議會當中有許多自由派議員認為不列顛應該立即進行一次維護進步自由勢力的遠征,出兵援助西班牙的革命立憲政府。
然後,帕麥斯頓子爵便在議會發表了上述演說,極力阻止了這次被他認為是‘為了抽象原則而進行唐·吉訶德式的十字軍征討’。因為這次行動在他看來,既不經濟也不現實,而且還要冒著得罪大半個歐洲的風險。”
塔列朗聽到這兒,忽的笑了笑“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倒是能理解他為什麼今天會做出那種發言了。我明白,他不想冒風險,不是軟柿子他不捏。但是我也可以明白的把話放在這裡,他遲早有一天會為了縱容俄國人的行為而後悔的。
看看希臘吧,就是由於不列顛在俄土戰爭和希臘獨立戰爭中一味的縱容俄國人,還讓科德林頓徹底擊垮了奧斯曼的海軍,現在俄國人在希臘的勢力不止法國趕不上,甚至不列顛也摸不到俄國人的屁股。
彆忘了,希臘的那個總統卡波第斯特裡亞斯原來可是擔任過俄國外交部負責人和維也納會議俄方談判代表的。”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淡淡回了句“關於卡波第斯特裡亞斯先生的事情,會有專人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