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格萊斯頓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您是說,我應該聊聊近期英格蘭銀行和巴林銀行突然宣布降息的問題嗎?”
一旁的壞老頭們聽到這話,紛紛跟著起哄道。
“威廉,沒錯,就聊這個,我們感興趣。”
“你也可以談談你對海外貿易是怎麼看的,隔離政策將會對棉麻製品價格造成怎樣的毀滅性衝擊。”
“順便談談對海外政治局勢的看法,最近奧斯曼帝國的埃及帕夏默罕默德·阿裡可不太安分啊!但願他不要影響到我在黎凡特的生意。”
羅斯維爾聽到這話,趕忙出聲蓋住了一幫老不正經的聲音。
“威廉,彆聽他們的。不想聊深入的,再聊點淺層次的也行。無論是拉丁語、西班牙語還是法語都可以。喔,對了,還有鋼琴!我花那麼大價錢請的家庭教師可不是白請的!”
老格萊斯頓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下去了,他向來瞧不起街頭擺攤起家的暴發戶老懷表先生。
雖然老格萊斯頓本人也隻是出身於中等階級,但是這並不礙著他覺得作為鐘表匠的羅斯維爾粗俗到不可理喻。
他將手中的紙牌一攏,開口問道“威廉,你是有什麼事情嗎?”
格萊斯頓聽到這話,連忙俯下身子在父親身邊耳語道“我剛才看到港務局長赫斯特先生去了一趟吸煙室,黑斯廷斯先生也在那裡,而且他們待在那裡的時間長的有些過頭了。”
“喔?是嗎?”老格萊斯頓聞言將手裡的撲克扔到桌上,燃起一支雪茄起身向朋友們告辭道“總是玩牌對身體健康不好,給我跳支舞的時間,我去去就回。”
……
吸煙室裡,亞瑟叼著煙鬥坐在椅子上,望著麵前的港務局長赫斯特一頁一頁的翻動著手裡的文件。
“赫斯特先生,您遞交給我的報告,我已經讓東印度公司的密爾先生簡單審閱過了。上麵顯現的問題確實出乎了我的預料,各種問題觸目驚心。”
赫斯特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問道“黑斯廷斯先生,港務局在工作中確實存在很多不足之處。不過我相信,在您的指正下,我們肯定能夠很快糾正這些陋習。”
赫斯特的態度表現的異常鮮明,港務局當然願意配合亞瑟的工作,但如何配合、在哪方麵配合,主要看亞瑟查到了哪裡。
雖然利物浦協會已經準備了接近兩萬鎊的可調度資金用來平事,但是本著少花一點是一點的原則,如果亞瑟胃口沒那麼大,讓他們多說些漂亮話也是可以的。
亞瑟見他這副鐵王八不鬆口的模樣,也知道必須得給老小子來點證據。
畢竟哪怕是在蘇格蘭場的地盤上,亞瑟抓人還要申請逮捕令呢,更彆提這裡還是彆人的場子了。
而赫斯特之所以能夠這麼有恃無恐,無非就是仗著身後有一堆給他撐腰的。
港口擴建工程確實存在問題,但是這裡麵收錢得利的又不止是他一個,天塌下來有巨人歌利亞頂著,再說了,倫敦的西印度碼頭工程和即將通車的泰晤士河隧道工程就真的那麼乾淨嗎?
而事實上,西印度碼頭工程乾不乾淨亞瑟並不清楚,但是泰晤士河隧道工程乾不乾淨亞瑟心裡門兒清,畢竟他手裡還攥著接近1000鎊的隧道公司股票呢。
所以,既然都已經是一個水坑兒裡的蛤蟆了,亞瑟當然也沒打算拿港口工程上為難他。
況且這方麵問題還得放到後麵詳談呢,最開始上點開胃菜就行了。
不過亞瑟雖然想上開胃菜,可他手裡一直沒有這種前戲級彆的小把柄。
但幸運的是,有賴於密爾和普萊斯等會計師學徒的細致工作,亞瑟在參加舞會前,又從港務局的年度支出賬單中發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這個問題,和其他人都不挨著,但是唯獨能一棒子錘死港務局長赫斯特先生。
亞瑟微微一抬手,開口喊了句“路易。”
路易聞言,從手中的文件袋中抽出了一份賬單擺在了赫斯特先生的麵前。
“赫斯特先生,我們的審計團隊注意到,從您上任港務局長的五年前開始,幾乎每年的賬單裡都會有一項標注為‘醫療保健’的奇怪支出。而且它的具體數額也是不斷變化的,有的月份可能少到幾英鎊、有的時候卻又多達上百鎊。而我們在單獨約談了部分港務局職員後發現,港務局自始至終從未承擔過他們的醫療費用,所以您現在可以解釋一下這筆錢到底是拿來乾什麼的嗎?”
“這……”赫斯特聽到這話,剛剛還輕鬆寫意的語氣立刻變得不確定起來了“醫療保健這方麵確實沒有覆蓋到所有港務局的職員,我們隻是在管理層先開始試行,如果效果不錯的話,我們後續會考慮繼續推廣的。”
“喔……管理層的特彆福利?”
亞瑟挑著眉毛笑道“好吧,我可以理解,畢竟您和港務局的領導們日理萬機,享受一些特彆療養也是應該的。不過,我想要知道,為什麼這筆款項會隨時變動呢?而且您提到的保健項目和負責該項目的醫院,可以向我們透露一下嗎?”
“醫院嘛……”赫斯特的氣勢一下就弱了下去“這個,醫院是不固定的。”
亞瑟聽到這話,隻是笑著問道“是嗎?赫斯特先生,您最好再想想。今天我手下的查爾斯·菲爾德警長可是湊巧聯係到了一位為港務局提供過服務的醫生啊!據她所說,港務局的指定療養醫院實際上還是挺固定的。”
赫斯特一聽到這話,魂都差點嚇得冒出來了。因為這方麵的賬目太小,下麵的人也不清楚這筆錢是乾嘛的,所以直接就放過去了。而赫斯特先生本人當時把賬單提交到亞瑟那裡的時候甚至都沒注意。但是,誰能想到就是這麼一點小馬腳都被揪住了。
其實這種虛報賬目搞點不乾不淨的事情,不列顛前幾年就出過一起,而且出事的還是財政大臣戈德裡奇子爵。當時,戈德裡奇子爵差點為了這案子辭去財政大臣的職務。
雖然最終他被保了下來,但政治聲望也不複從前。財政大臣都這樣了,他一個港務局長就更彆提了。
赫斯特的手越攥越緊,他憋了半天,忽然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問道“黑斯廷斯先生,這都是小問題,不如咱們還是談談走私的事情吧,那個才是正經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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