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上下打量了一眼菲歐娜的裝扮,不鹹不淡的回了句。
“看來你對雇主的工作安排很不上心,甚至於連奔喪的時間都錯過了。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剛複活。”
“喔……親愛的。”
菲歐娜稍稍抬起裙邊坐在了沙發上:“你難道就不能多謙讓一下淑女們嗎?伱要知道,女士們出門前都是要花費許多時間打扮自己的。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公正、信仰,你的騎士精神呢?”
亞瑟倒了杯茶放在她手邊的茶幾上:“很抱歉,菲歐娜,我從來就不是個騎士,而是一個卑劣的平民。不過,如果你喜歡騎士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上哪兒找。”
“是嗎?”菲歐娜捧著茶杯暖手,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來似乎想要找出一些亞瑟的情感變化:“騎士在什麼地方呢?”
亞瑟雙手環抱靠在牆邊:“威斯敏斯特教堂的墳頭,那裡埋著的全是騎士,最重要的是,你不用擔心他們會複活。”
“你還真是刻薄。”菲歐娜喝了口茶:“你怎麼不告訴我去上院呢?那裡麵坐著的可是比騎士更高一級的貴族,而且還比墳頭裡那些年輕得多。”
亞瑟誠懇致歉道:“抱歉,菲歐娜,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你喜歡成熟的。”
“沒錯,你很了解我。”菲歐娜點頭道:“但是,我不認為一幫在上院天天吵得麵紅耳赤的老頭子可以稱之為成熟。你知道我們這行的標杆是誰嗎?”
亞瑟想了想:“基蒂·費舍爾?我看過介紹她的書,很多人都說她是18世紀倫敦最成功歡場女子,不論是議員、藝術家還是富豪們都紛紛拜倒在她的腳下,她甚至曾經把一張價值一千畿尼的支票夾在黃油麵包裡吃掉。”
菲歐娜撇了撇嘴:“基蒂·費舍爾?一個庸俗的女人罷了。為了金錢和物欲,心甘情願的淪為上層社會的玩具,而等到她真的得到這些了,她卻發現自己根本用不了那麼多。吞下一張支票,在不了解她的人看來,這或許是一種令人豔羨的生活。但是我知道,這種愚蠢的做法,隻不過是她用來掩蓋自卑和麻醉自己的一種方法。托馬斯·霍布斯說過:人每違背一次理智,就會受到理智的一次懲罰。基蒂·費舍爾就是這樣。”
亞瑟推開窗戶點燃煙鬥:“很有意思的看法,菲歐娜,看來你最近讀了不少書,說起話來簡直像個哲學家。”
菲歐娜的臉蛋紅撲撲的,她抬起綢布扇子遮在嘴邊:“喔,黑斯廷斯先生,我可聽不得這種話。你要知道,女孩子是禁不起恭維的。”
紅魔鬼搭著亞瑟的肩膀嘲笑道:“哈,亞瑟,這小妞兒又在說假話。女人不是禁不起恭維,她們最鐵石心腸了。但是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她喜歡他。”
亞瑟開口道:“如果一句恭維就能讓女士們願意拋卻支票樂意效勞,那我不介意再多送一句。菲歐娜,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菲歐娜聞言翻了個白眼:“黑斯廷斯先生!我想我們的關係應該還沒有深到那種程度。而且,我手底下還有一幫姑娘需要養活呢。你知道蘇格蘭場這段時間給我帶來了多大的損失嗎?要不是之前幫你查伯尼·哈裡森拿到的那幾百鎊,我們幾乎就要入不敷出了。”
亞瑟微微點頭道:“看來你們確實把我的善意提醒聽進去了。不過菲歐娜,不要急著生氣,比起在霍亂期間死去,少賺點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瞧瞧我,我不就差點叫人炸死了。”
“我不管那麼多。至少在我們盤下一間合法妓院並拿到運營牌照之前,你還是得按照原價向為你四處奔波的姑娘們支付報酬。”
菲歐娜開口道:“而等到她們有了個不用擔心被警察趕來趕去的棲身之所後,我就可以不用擔心那群隻會盯著高級香水和珠寶首飾的浪貨,從而放心大膽的朝著行業標杆的目標進發了。”
亞瑟微微點頭道:“聽起來你的目標很遠大。”
“那是當然了。”菲歐娜認真道:“我可是要成為一位受人尊重的夫人的,就像是愛瑪·漢密爾頓,或者是哈莉埃特·威爾遜所做的一樣。”
對於這兩個名字,亞瑟並不陌生。
在過去一年他出席的各種社交場所中,紳士們聊天時偶爾就會談起這兩位曾經攪動倫敦社交圈的風雲人物。
能夠做到這一點,一是靠著兩位夫人與生俱來的美貌,二則是由於她們的才學和修養,至於第三,則是依仗她們與傳奇情人們之間的各種八卦故事。
在近幾十年的不列顛,最受人敬仰的人物有兩個,她們既不是三代國王,也不是曆任首相,而是來自陸軍的威靈頓公爵與來自皇家海軍的霍雷肖·納爾遜。
被譽為英倫第一美人的愛瑪·漢密爾頓夫人出身低賤,但卻在成為霍雷肖·納爾遜的情人後一舉走紅,不論是在那不勒斯的宮廷還是倫敦的奧爾馬克俱樂部,她都是引人矚目的焦點。
至於哈莉埃特·威爾遜,她的故事則更傳奇一些。
作為一位瑞士鐘表匠的女兒,她十二歲就入了行,十五歲便被慧眼識珠的科利文伯爵相中當作交際花打造,並不費吹灰之力的將這個國家裡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一網打儘。
不過,與完全被霍雷肖·納爾遜俘獲,並渴望與他相伴終生的愛瑪·漢密爾頓的不同之處在於,哈莉埃特小姐並不謀求成為某位大人物的妻子。
她有著一個非常清晰的頭腦,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也正因為如此,她並不把自己的情人範圍局限於威靈頓公爵,也相當明白自己不可能拴住這位敢於同拿破侖在各種方麵角力的風流老頭兒。
她的交際範圍有多寬闊呢?
哪怕是以亞瑟認識的人來舉例,與哈莉埃特小姐一同尋歡作樂的家夥就包括了威靈頓公爵、帕麥斯頓子爵、前國王喬治四世,當然,裡麵還少不了各方麵情感都很豐富的拜倫勳爵。
至於亞瑟為什麼會了解這件事,那就又是一個十分離譜的舊聞了。
1825年哈莉埃特小姐決定退休的時候,曾經向自己的舊情人們寄出過威脅信,如果他們不給封口費的話,她就會在自己出版的回憶錄將他們所說的、所做的下流事情曝光。
據紳士們說,當時收到威脅信的貌似有接近200名貴族,要知道上院的所有席位加在一起也不過六百多個,也就是說,上院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接到了威脅信。
據說當時上院開會時,議員們還常常拿這事兒互相開玩笑,見麵到招呼的用語都變成了:“你收到那封信了嗎?”
不過雖然議員們遭到了集體勒索,但是由於哈莉埃特小姐做事很有分寸,所以大多數人並不介意付給她一筆費用供她養老。而哈莉埃特小姐對此的回報,則是為慷慨的情人們在書中唱起了讚歌。
當然,哈莉埃特的招數也並不是總能奏效,威靈頓公爵就不太買她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