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回家。”
元思寧這一路坐在馬車裡,想過無數次回到齊人所在之地的場景。
皇兄稱病不來,她沒落淚。
沒人來迎,她也沒哭。
看到癡癡傻傻沈知安赤腳飛奔在雪地裡,卻再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元思寧朝沈知安伸出手去,想拉他上馬車。
後者卻隻是拽住了她的衣襟,輕輕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公主”。
好似還不能確認眼前人,到底是幻是真。
“我在。”元思寧耐心且溫柔,一遍遍地回應他,“沈知安,我在。”
沈若錦看著兩人,愣了許久,才翻身下馬想把三哥扶起來。
秦琅隨之下馬,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過去。
沈若錦一時間沒再往前。
她終究不能相信,自小聰慧絕倫的三哥會變成一個癡傻之人。
他都癡傻到寒冬臘月,不穿鞋往雪地裡跑了,竟還能認得出安平公主。
在沈知安往車廂上爬的時候,追逐他的那些人都衝到了馬車前,沈老將軍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出了城門口。
“知安,不可!”
沈毅人還未至馬車跟前,喊聲先至。
沈知安猛地鬆開了公主的衣袖,剛夠到車廂就摔落下來,跌在雪地裡。
元思寧一驚,立刻就要走下馬車去扶他。
“不敢勞煩公主,你們去扶知安起來。”
沈老將軍在距離馬車還有十幾步的時候,就讓士兵們過去扶人。
安平公主聞言,止步於車廂前,再沒有任何動作。
這裡已是齊人的地界了。
不再是沒人知曉沈知安身份的西昌王庭,沒人會把沈三當做什麼都不懂的癡奴。
難尋歸路家的公主和被人欺負的癡奴,都在離開西昌王庭的那一刻,消失在這世間。
此後,她是她。
沈知安是沈知安。
沒人希望他們之間有超乎君臣的羈絆,最好相見不相識。
哪怕,沈知安現在是個傻子。
沈若錦沒等士兵們去扶,一個箭步衝過去,率先把三哥扶起來。
她低聲道:“三哥,雪地裡冷,你怎麼不穿鞋就跑出來了?”
沈知安抬手就要掙脫。
“我是小十,你再看看,小十。”
沈若錦摁住三哥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眼睛是最能喚醒人心的。
沈知安看著她,怔了怔,一時間竟沒有再度掙脫。
拿著鞋追過來的守衛連忙道:“十姑娘……您扶著些,鞋、我給少將軍穿鞋。”
沈知安卻不許那守衛碰觸到他。
一下子就竄到了沈若錦身後。
沈三的雙手還纏著破碎的布條,像是先前被人綁著,他為了逃出來強行掙斷的。
許是這些士兵日思夜盼的,都是從前驚才絕豔的少將軍。
而回來的,是一個癡傻的沈三。
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更不知道怎麼照顧他。
“我來吧。”
沈若錦一手扶著沈知安,一手接過士兵手中的鞋,蹲下去幫三哥穿上。
沈知安下意識地縮了縮腳。
“知安,把鞋穿上。”
車廂上的元思寧嗓音輕柔地喚了他一聲,朝他微微點頭。
沈知安看了沈若錦一會兒,一把接過她手裡的鞋,彎腰穿上。
他也沒穿好,直接套上拖著走,再次撲到了車廂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