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小十來了,帶著他們回家。
請了那麼多大夫來給他們診治,四哥的腿能治好他是很高興的。
聽了那麼多次“斷臂難再生”,沈六幾乎麻木了。
家人們看他的眼神,總是充滿憐愛、惋惜。
沈六因此越發沉默。
以前他話很多,總是喜歡做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父親嫌他玩物喪誌,母親說他能做出喜歡的東西很好。
如今父親死了,母親也難產而亡,他想聽父親再罵他兩句都不可能了。
京城的街道總是很熱鬨,沈六以前最愛熱鬨,哪裡人多往哪裡鑽。
現在他卻隻是穿行在人群當中,不停地往前走,有調皮大鬨的小孩撞到他身上。
小孩急聲道歉,卻在抬頭看到他空蕩蕩的右袖時嚇得臉色發白,‘哇’一聲哭著跑遠了,邊跑還邊喊:“那個怪人沒有右手,好可怕!”
周遭的眾人紛紛看向孩童口中的“怪人”。
沈六走得更快了一些,空蕩蕩的袖袍被風吹得飛起來。
有人嘀咕“好端端的怎麼沒了右臂?”
也有上了年紀的婆婆可惜道:“這麼俊的兒郎,真是可惜了。”
沈六想把那些人的目光甩開,走得很快,穿過街道,來到另外一條街上。
這條街上的人不知道在看什麼,沒有一個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沈六剛鬆了一口氣,就發現行人們駐足在此,看的是一個披麻戴孝的年輕姑娘。
姑娘頭上插著一根稻草,跪在青石板上,手裡抱著一塊木板,木板上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
姑娘白衣帶孝,一張清水芙蓉麵,臉上淚痕未乾,任誰見了都會覺得我見猶憐。
街上來來去去的人忍不住為之停留,不乏想把人買回去做妾的中年男子。
沈六隻看了她一眼,左手解下腰間錢袋,想讓這姑娘早些拿了銀錢回家去安葬父親,彆在這裡被人當做貨物打量。
然而他剛擠進人群去,迎麵就一群豪奴喝退眾人,“讓開,都讓開!這姑娘我家小侯爺買了!”
圍在這姑娘麵前的行人瞬間被十幾名豪奴趕開,隻剩下沈六還站在原地。
“這誰啊?隻有一隻胳膊還敢出來多管閒事!真是不知死活!”
“趕緊滾,彆礙我們家小侯爺的眼!”
豪奴們說著,就上來推沈六。
兩個豪奴都上手推了,沈六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還是個硬茬!”
豪奴們見狀,將沈六團團圍住。
身著錦衣華裳的青年男子隨後而來,“你們乾嘛呢,圍住一個男的乾什麼?我要買這個小美人,把銀子給她,人給我帶走!”
“算你走運,我們小侯爺不跟你計較,你趕緊走!”
豪奴把沈六擠開,轉而圍住了那個賣身葬父的小姑娘。
小姑娘哪見過這陣仗,抱著木板驚慌失措,逃又沒處可逃,“你們、你們要乾什麼?”
身著錦衣的青年手裡拿著一把折扇,笑的輕佻,“你不是賣身葬父嗎?我買你啊。”
沈六一手將攔在身前的豪奴推開,走上前去,把錢袋遞給了小姑娘,“這裡有些銀子,夠你埋葬父親的,我不用你賣身,趕緊回家吧。”
小姑娘捧著沈六給的錢袋,有些手足無措,“我、我走了,你怎麼辦?”
“誰這麼多管閒事?”錦衣男子眉頭一皺,仔細打量眼前的青年,“沈六?你還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