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郡,西隔群山與西夷相交,北臨漢江與西北武州的青郡相望,東北一麵連接廣郡,東南一麵比鄰永昌郡,整體版圖像個指向東方的桃心。
桃心的尖端是川城,是安陵郡指向廣郡與永昌郡的交界之地。
桃心的上半部分土地相對肥沃人口相對集中,是一眾中小城鎮圍繞安陵郡首府柔城的格局。
桃心的下半部分地勢偏高,沒有一個超級大城作為核心,多是一個個的軍鎮小城圍攏規模中等的城市的格局,這些軍鎮不但為安陵郡大半個西部防線提供軍隊,也肩負著麵向永昌郡的防禦任務,雖說安陵郡北富南賤,朝堂之上的話語權卻始終由南部或西部軍閥家族出身的大臣把持,便也與此相關。
安陵郡與永昌郡的邊界,基本以甘山為線,這條狹長的山脈高聳密集難以翻越,橫亙在兩郡之間,卻在山脈兩頭留下兩處巨大的缺口。
安陵郡在甘山東北的缺口建造了一座大城,就是川城,而在甘山西南的缺口建造的,是以甘水關為核心的一係列依托地形而生的軍鎮!
甘水關背靠甘山而建,麵向甘山以南的缺口平原,緊鄰甘水源頭,是地理位置絕佳的易守難攻之地,這裡城牆厚重而高聳,守軍居高臨下,無論投石機亦或者弓弩箭矢,都能發揮出超出想象的威力,想要正麵強攻,隻怕難如登天。
可來犯之敵若想繞過甘水關西去安陵郡腹地,則更加不可能,這一片山地地形並不算開闊,大軍深入,一旦被前方一座座互為犄角的軍鎮阻擋,唯一的後路又必然處於甘水關大軍的直接覆蓋範圍,因此,甘水關可謂必爭之地。
以甘水關為核心,有三座規模不小的軍鎮以眾星拱月的姿態圍繞甘水關而建,分彆是居於甘水關西方的西寧關,南方的南山關和東方的東旭關。
西寧關與南山關兩座軍鎮與甘水關有數十裡距離,東旭關與甘水關最近,隻有十裡,是三座軍鎮中與甘水關聯係最緊又支援最快的一座。
可就是這座距離最近的第一關卡,卻被永昌郡的一支突兀來襲的精銳騎兵輕易破開,軍鎮易主,本是防禦永昌郡而建的軍鎮,反過來成了永昌郡最好的前軍營地。
此刻的甘水關城牆之上,站著兩個身披甲胄將軍模樣的男人。
為首的是個胖子,個子不高,身型圓潤,一套大概是特製的巨大鎧甲套在身上仍舊顯得緊湊,頭盔呈微微的錐形,堪堪可以將那張碩大的臉龐擠入其中,於是那五官便就顯得擁擠,“永昌郡的那支騎兵全都進駐東旭關了?”
站在胖子身邊的卻是個身型魁梧的漢子,一身重甲披掛在他身上仿若沒有重量一般,一舉一動都顯得輕鬆寫意,五官更是棱角分明,尤其是一對漂亮的眉毛,甚至還有修剪的痕跡,看起來英氣勃發,“自然都進去了,東旭關城牆高聳防禦設施齊全,明知道咱們必然要反攻的,他們怎麼可能還在城外曠野上安營,傻子都知道要據城而守。”
胖子卻隻是麵無表情的斜了魁梧漢子一眼,看得後者一陣發毛。
“哥......你彆這麼看我,”魁梧漢子有些扭捏的看向城外喃喃道,“瘮得慌。”
胖子冷哼一聲罵道,“我平日裡總是叫你多讀書多讀書,你就是不聽,隻知道泡在女人的肚皮上,到了要真刀真槍沙場上見的時候,那些娘們兒教給你的東西能頂用?”他扭頭看向東方,“記住了,騎兵騎兵,能戰於野的才叫騎兵,下了馬背上了城牆的,還能叫騎兵?”
魁梧漢子瞪了瞪眼睛也看向東方,“哥,你的意思那東旭關是你故意丟給那支騎兵的?”他有些驚駭的看向身邊的胖子,“可東旭關裡三千士卒,卻是實打實的交代在那裡了啊......!”
“三千士卒,還是我特意調換的三千新卒弱卒,換他永昌郡三千精銳騎兵,這筆買賣還不劃算?”胖子指著東方笑道,“道爾,那可是三千匹上等的戰馬,就算再往那東旭關下扔五千條人命我都在所不惜,更何況我若想取東旭關,旦夕可取,拖到今日不過是等他永昌郡的援兵到來罷了。”
魁梧漢子眼睛一亮,“哥,你是想圍點打援?!”
胖子又斜了他一眼道,“難為你還知道圍點打援,隻不過還是想得太淺了,老子要想圍死一座孤城裡的三千精銳騎兵,得往那東旭關下丟多少士兵,還得不管不顧的投入兵力修築長圍?那不是圍點打
援,那是給對方的援軍送裡應外合的絕佳戰機!”
魁梧漢子哦了一聲不再吭聲。
胖子看了看那魁梧漢子,忽的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爾,過去這些年,為兄從未如此苛責於你,隻是覺得太平盛世一如往昔,你如母親所想可以做個富貴將軍快快樂樂的一輩子也就是了,可如今太平不再,西夷發了瘋,前腳去攻那離郡西固關不成,如今又陳兵於我安陵郡西線,說不定哪天就打起來了,不但如此,永昌郡野心勃勃發兵而來,這裡麵能沒有廣郡的份兒?實在可謂禍不單行......”
他看那魁梧漢子被他說得有些消沉,便又有些舍不得過於責備,本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重重一拍,“當然,有風險便也就有機緣,都說亂世出英傑,誰也不知道我韓家會在這亂世之中遇到怎樣的機緣。”
他意氣風發的指了指東麵,“這東旭關裡的三千戰馬不就是我們的第一大機緣?我韓家在安陵郡南部盤踞數百年也才攢下兩千騎兵的家底,如今若是有了這三千戰馬,頃刻之間便能擁有四五千的騎兵,再加上我韓家數萬精銳士卒,在這亂世之中也可算作一方不可忽視的力量,我可以盯著永昌北部的戰局靜觀其變,也可以回頭謀取春陽城,一切自決,哪裡還用再看柔城臉色......”
他看到魁梧漢子的眼睛越瞪越大,不由道,“怎麼,覺得柔城裡那個太守不可輕辱?”他搖了搖頭緩緩道,“過去自然是不能也不敢的,可如今......西麵防線上的死老頭被西夷困住腳步,東麵川城被圍生死難料,我南部將軍韓豐若擊敗了正麵來犯之敵,揮軍北上協防春陽城不是理所應當?!”
“哥,你不是說要攻下永昌郡北部的糧草軍鎮麼?”魁梧漢子驚訝道。
“不過是說給有心人聽的東西罷了,咱們若真的動了永昌那個瘋老頭的北部軍鎮,那才是沾上了天大的麻煩甩都甩不掉,你要明白,相比較那些虎豹豺狼來說,韓家充其量是一條小犬罷了,”胖子嘴角帶笑冷冷道,“不過永昌郡北部也不是不打,隻是......必須要讓離郡的人也摻和進來才行,如今這世道,水不渾可不好摸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