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重臣飲宴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竇秋實等一眾文臣才結伴往府宮外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的討論著什麼,時不時還要爭論幾句,氣氛頗為熱烈。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孤零零離開殿閣又一個人離開府宮的前離城將軍秦敖。
趙無忌和羅江沒有離開,被洛川留下吃晚飯,而可以與三人一同入席吃飯的,則是先前不知道跑到哪裡去的思齊,和三個直到此刻仍舊有些忐忑不安的少男少女。
以他們的年紀和身份,哪裡曾想過會受邀在太守府宮的湖上殿閣裡享用宮廷宴席?
雖然眼下的宴席沒有他們想象中那樣奢侈富貴,但宴席中的幾人卻實在是眼下整個離城最為人們熱議的焦點人物不假。
隻一想到這裡,三個少男少女便隻敢低著頭小口小口的吃著些飯菜,生怕自己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眼前的幾個人,被隨隨便便就拉出去砍了腦袋。
另一邊趙無忌隻是淺嘗輒止,他看一眼三個正小心翼翼吃飯的少男少女,想了想還是直接開口道,“太守大人,方才議事有兩件事臣沒有提及,眼下卻可以稍稍一說。”
上首洛川顯然也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聞言道了一聲“好”。
趙無忌斟酌了一下措辭之後拿起先前左橫交給他的冊子道,“先前臣有看過軍務處這本冊子,裡麵按理說隻應涉及此次北伐主戰各軍的人員獎懲,卻獨獨多了個趙輕俠,左大人的意思本就是將我的軍功折於輕俠,本也可以,但如此一來,南疆兩支大軍的情緒便不得不考慮,尤其北伐之前太明那邊可是實打實先打過一仗以為北伐之事鋪路的。”
洛川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先前已經想到,但既然趙叔叔說起那就議一議,你覺得給那兩位將軍如何封賞合適?”
趙無忌皺眉沉思,半晌之後抬頭道,“皆封為上將軍!”
“這個事情要更慎重些,”洛川同樣皺眉道,“趙叔叔你與敬之這樣開疆擴土之功尚且不封上將軍,此其一,如今離郡四方主掌一地軍事者皆是年輕將領,等你正式入主軍務處,上一個時代留存至今的將領便隻有那兩位了,若是齊齊封為上將軍,隻怕兩人便無法在其位久待,可眼下南疆不宜再生如此波折了,”他似乎想到什麼,隨即自我否定似的搖了搖頭,“晉爵也是不行,陸將軍倒還好,另一位可已然是個侯爵了。”
“對於他們兩個來說,除非封土,否則晉爵已然沒有太大意義,所以還是封為上將軍最為可行,若是太守大人覺得他們會有彆的擔心,那便連我一同封了,”趙無忌這般**裸要封賞的行為,驚得另一邊三個少男少女後背為之一寒,連正在咀嚼的嘴巴都是一滯,隻好將頭紮得更低。
“如此也好,趙叔叔獲封上將軍之後既仍在中樞,那兩位便也可以安心些,敬之那邊由我親自去一封信給他,倒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他畢竟還年輕的很,不封比封了要好,”洛川道,“那就這樣。”
趙無忌行禮稱是,然後又道,“再就是這個春天過去以後,各方大軍應該建立起有序的常規輪換體係,”他伸手拿起一枚番茄果,卻捏在手中沒有送到嘴裡,顯然思緒已遠,“尤其是南疆,麵對南夷的攻勢,其無論慘烈程度還是傷亡程度都要勝過北伐一類諸侯之戰,經曆過益城一戰太守大人應當有所體會,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在南疆群山裡開疆擴土,可沒有開疆擴土之功便永沒有封土列貴之榮,時間長了南北大軍之間便會產生不可彌補的裂隙,此事不可不重視,而且......”
他抬頭看向洛川相對隱晦的道,“就像前任太守大人最後的手筆一般,各軍若借此機會形成輪替規則,於太守大人而言亦是極大的好處,將士流轉,更換的是長官將軍,不變的卻是對太守大人的忠誠,並且以軍功為憑立此事項,沒有一個將軍敢站出來說一個不字,但凡不從者,無論他有怎樣的理由,都是與一軍將士為敵,此可謂之陽謀。”
洛川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衝趙無忌遙遙敬了一下,“此事有勞趙叔叔儘快出一個章程,最好在我去往太明之前可以敲定,明日是年前的最後一個早朝,我便頒旨將今日議定之調令封賞全都落實,這個年趙叔叔便過不清閒了。”
“年節年年有,不差這一個,尤其如同甘原趙氏這樣的家族,每逢年節便是見不完的親戚,有了公務說不定反倒比沒有公務還要清閒些,”趙無忌又回頭看了看羅江道,“你今年也該要在離城的羅家府邸過年吧?”
“去看看也就是了,”羅江似是也有些為難道,“總歸還是要回去看看的。”
“無論當初鬨得多僵,總也還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骨肉親人,如今你跟著太守大人得了勢,他們既也已經率先服了軟,過去的事情便就過去了,”趙無忌抬頭看向洛川道,“隻是太守大人今年就要自己在這太守府宮裡過年,多少有些無趣。”
“思齊總歸還是會在府宮陪著我過年的,喏,還有他們三個,我都派人和他們的家裡打過招呼了,我們年輕人在一起還是有意思的,”洛川笑著指了指三個少男少女,然後道,“還有蒼顏劍宗的靈靜仙子以及秦萬鬆和常五溪那些望川劍修們,我早已經想好了,年節初一我便要辦一場‘離宮問劍’,府宮寶庫裡還有些好東西拿些出來做彩頭,讓如今的府宮之中下三境與中三境的修煉者同境問劍,但凡同境勝出的第一人皆贈寶物,怎麼樣?若是我將這‘離宮問劍’的旁觀門票對外發售,搞不好大半個離郡的權貴商賈都要搶著購買。”
趙無忌和羅江麵麵相覷。
三個少男少女也聽得目瞪口呆,隻覺得這一天所經曆的事情好像天方夜譚,做夢一般。
上首洛川卻似乎當真算計起什麼府宮門票錢,兀自喃喃著“應當限量”或者“價高者得”,甚至還說到什麼“押注”之類。
一身的商賈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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