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關。
謝炎炎瞪大眼睛點了點頭,北城門口那道影子便消失在原地,仿佛融入黑暗一般。
下一刻,天空中原本的暗綠色和暗金色之外又多了一道綠色光芒,好像一道閃電自大地始,逆天而上斬破長空!
“轟隆......轟隆隆!!”
恐怖的巨響聲密集得好像天要塌了一樣!
謝炎炎卻根本沒有理會,而是一俯身衝入城門洞內將北城門打開,那時候離郡輕騎幾乎已經衝到城下,他急忙避讓開來,任由數千騎兵從他身邊飛掠而過。
騎兵毫不停留,筆直向前,每過一道街口便有幾支百人隊從主乾之中剝離,各自化作軍陣,好像流水一般滲透到平南關內的每一個角落。
而比之騎兵更快的則是騎兵頭部位置上一刹那綻放開來的數十道光芒,他們有的飛過城牆殺入城外野獸群中化身收割機器,有的則落在關內街道之中,不一時便有光芒綻放,追逐之戰開啟。
眨眼的功夫平南關內便已處處戰場,等到謝炎炎重新飛上南部城牆往城外看去的時候,一道令人精神為之一震的水氣撲麵而來,他就知道平南關的這一場戰役雖然剛剛開始,卻也已經結束了。
因為就在城外那一處獸群聚集的湖畔盆地,一支黑壓壓的肅殺大軍如同從天而降的神兵,正結成萬人大陣緩緩向前,哪怕無數已然在鎮靈符籙之下神智清明的野獸,仍舊能夠在妖夷們的控製之下如同潮水般湧向他們,也絲毫無法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他們就像一座黑色絕峰,任由潮水拍打不動分毫!
更何況混亂的獸群之中,更多的野獸掙脫了妖夷的束縛選擇了逃向四周?!
峽穀血色,蔓延開來。
謝炎炎抬起頭,天空中的戰團已經越來越遠,哪怕以他這樣完全無法看清那一處戰場細節的人,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天空中那屬於大妖的暗綠色光芒正左衝右突尋求生路,他回頭去看關內,四下裡原本叢生的戰火已然消弭大半。
他安排城牆上的士卒一部分仍舊擺出防禦陣型,另一部分則開始打掃戰場,給受傷的野獸補刀,為受傷的同袍治療,等到一切妥當以後,便看到那個身披血色鎧甲的角色已經在一眾望川劍修和騎兵的簇擁下上了城牆,便大步走去單膝跪地行了軍禮,“屬下平南關守將謝炎炎,拜見太守大人!”
在他身後,平南關城牆上所有士卒聞言多是一愣,隨即陸續行了軍禮。
“免禮,”洛川掀開麵甲衝城牆上的士卒們揮了揮手,用自己手上那柄染了血的漆黑長劍的劍脊,敲了敲謝炎炎的鎧甲肩頭,然後從他身邊走過徑直來到南城牆的邊緣跳上一個牆垛,看得謝炎炎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謝炎炎,來。”
謝炎炎聞言起身來到洛川身後,想著伸手去扶著他些,又覺得這樣做有些無禮便隻好作罷。
洛川完全沒有在意他在身後的動作,伸手指著遠處混亂不堪的戰場道,“可曾想過有一天,這平南關外會有一支離郡鐵軍絞殺妖夷?!”
謝炎炎也順著洛川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時間感慨萬千,“屬下不曾想過。”
“你肯定沒有想過,因為這平南關連一道南向的城門都沒有,自然隻有挨打的份,”洛川不再看向南方,而是轉身眺望北方,遙遠的地平線上有一道微弱的火線蔓延而來,“百通援兵來了,從你們最開始點燃烽火,到百通方麵援兵趕來,這個時間已經夠短的了......”
謝炎炎同樣回頭去看,心裡也在盤算著時間,這一次妖夷進攻無論從強度上數量上還是計策上,其實都已經是成功了的,如果沒有天空中那道暗金色光芒的主人以及離郡輕騎和關外那支黑甲軍的突兀出現,等到百通城的援軍此刻到來平南關怕是早已血流成河成了南夷妖族的領地,屆時憑借大妖之力給城牆破開一道缺口,獸潮就可以長驅直入百通地區腹地,一場血戰根本難免......
洛川扭頭看向南方遠空,最後幾聲遙遙傳來的爆響之後再無聲息,沒多久,一道影子便出現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城牆垛上,再然後是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落在洛川另一邊的城牆垛上,似乎有些氣悶一般將戰斧往後腰上一彆,一屁股坐在牆垛上道,“跑了!”
“跑了便跑了吧,大妖這種角色哪裡那麼好殺,”洛川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影子,“你的傷不要緊吧?”
影子搖了搖頭。
洛川就坐在那裡安靜的看著遠處的戰場,不言語了。
百通大軍一路急行軍速度不慢,可等來到平南關的時候東方已經微微泛白,此時平南關內早已平息了戰事,平南關外黑甲軍也已經在打掃戰場。
等到軍中主將在一眾部屬親兵們的簇擁下登上南城牆的時候,洛川正學著銀匠的模樣坐在城牆垛上,將兩隻腳伸到城牆外晃悠,聽到身後聲響扭過頭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張與洛天恩有七分相似的臉,一樣的麵白有須,一樣的濃眉大眼,隻是不像洛天恩一般滿身書卷氣,要更強壯硬朗些,穿著一身鑲金的銀色鎧甲,看起來頗有些威嚴。
洛川有些失神的時候,謝炎炎已經上前行了軍禮,“屬下見過將軍。”
百通的將軍,就隻有一人。
洛天語。
隻見洛天語自上了城牆時起眼睛裡就再沒有其他人,他大步而來走到洛川身邊將他拉下牆垛,兩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上下下的看了一會兒,才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好幾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是喃喃著道,“好,好......”
洛川長出了一口氣,雙手一拱道,“洛川見過叔父。”
“好啊,”洛天語笑著笑著眼睛就有些紅,然後忽的退後兩步一拳敲在左胸上,“末將百通將軍洛天語,拜見太守大人!”
一邊說著一邊就要單膝下跪,被洛川急忙扶住,“叔父不必如此,你是長輩洛川如何能受你大禮。”
洛天語卻掙脫開來執意跪下行了一禮才又起身,“君是君臣是臣,沒有規矩不行,”他一邊說著一邊握住洛川的手,死死的攥著,“你在中京城裡大多數的事情我都知道,你以為你在那裡沒人在意,其實不是這樣的,你父親......”
他停頓了一下用手在洛川的手背上拍了拍,“如今你回來了,你回來以後的所有事情我也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比我們想象中最好的樣子還要好,他......以你為傲,哪怕他現在不在了,我還是要告訴你......他一直以你為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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