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城,靠近東城門臨街的一側,名叫仙居的三層酒樓有著興城最好吃的烤魚,赤龍鯉。
據說這赤龍鯉生長於雅河水底,生性機敏,且力量巨大,是一種最低級的妖物,極難捕獲,隻有在夜間浮水嬉戲時才有可能獲得。
可也因為它作為低級妖物能夠給人帶來的**上的增益,一直以來都倍受達官貴人們的追捧,但因為其過於稀少,尋常貴人、富人想要吃到一條赤龍鯉也隻能全憑緣分,等打聽到仙居何時新魚到店,著急忙慌的趕過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才能搶上一條。
但站在權力頂尖的人們則又不同,就像永昌太守孟嬌陽這般身份,每臨興城都要吃上一兩條赤龍鯉的,自然不會等,作為仙居的老板,便會為了太守府宮或許存在的需求,常年養著兩三條,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興城被選作安南大會地址,從得到消息的一開始仙居便開始高價收購赤龍鯉,為此不知多少漁民百姓深夜裡操了小舟去捕魚,此中風險艱難,不足為外人道。
這一日,仙居上下三層儘被包了,客人隻有一桌。
這若是放在往常,怕是永昌郡公子親至都不太可能,但今日這客人,卻由不得他有半點怨言,因為在客人抵達之前,暑宮裡的宮廷侍者便一連來了三次,囑咐仙居的店家務必伺候妥當了這位貴人。
因為這人是,離郡太守,洛川。
洛川這邊人並不多,除了守護在外的離郡輕騎之外,跟著他進了店裡的便隻有思齊和影子兩人。
隻一進入殿門,齊齊站了一排的仙居老板和一眾男女侍者便跪地行禮,口呼“拜見太守大人”。
洛川隻是道了句“起身”,便從他們身邊經過,往大廳裡一個男裝打扮的少女走去,“客人已經到了?”
女扮男裝的少女自是花語,聞言點頭道,“已經到了,就在三層等候,”她一邊說著一邊自然而然的跟到洛川身後半步,與思齊並行,原本一樣跟在洛川身邊的影子則刹那消失,不知去往何處。
花語看一看四周,湊近洛川耳邊輕聲道,“昨晚我們將一些極重的說法傳播了出去,今天一早這位鐘姑娘便在暑宮集市上找到了我,義憤填膺,很是可愛。”
洛川嗯了一聲,直接上樓,到了三層,就見臨窗唯一的桌子邊已經俏生生立了一個玲瓏少女,她今日穿了一件頗為素淡的黃色長裙,珍珠垂耳,翡翠為釵,水嫩如玉,笑顏如花,見了洛川便將雙手背在身後,上半身微微前傾道,“總算是光明正大的約我見麵了?”
洛川被對方這麼一句直截了當的親近問話說得一愣,原本想要說的些客套話便說不出來了,也如老友一般笑道,“鐘姑娘應當也聽說了,我如今可算是黴運連連,出乎意料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好容易才算是得了閒。”
玲瓏少女大概就是自來熟的性子,聞言道,“白日裡沒有得閒,晚上倒總是空的,”她見洛川多少也有些尷尬,便不再多說,而是熟絡的招呼著花語、思齊一起坐下,指了指桌子中央擺著的一個正在加熱的巨大銅盤道,“你們不知道,我坐在這裡等了一會兒,光是聞著銅盤裡散發出來的味道就饞的不行。”
思齊看向那銅盤,花語則掩口輕笑,“今天可是沾了鐘姑娘的光,我們才能吃到這樣難得的美食。”
玲瓏少女被說得有些害羞,看了洛川一眼後道,“哪裡是沾了我的光,到底還是你家太守大人請客的。”
洛川見三個女孩還是熟識的,便也沒有插話,朝著不遠處樓梯邊等著的侍者們揮揮手,與這銅盤赤龍鯉相配的冷熱菜肴便一盤盤的端了上來。
“被你們這麼一說,我也對這赤龍鯉有了些興趣,嘗嘗看吧,”洛川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那銅盤的蓋子揭開,就見其中擺著一條二尺有餘的赤紅色的鯉魚,各色配菜點綴其中,無論看著還是聞著,都是一種享受,“應該不錯。”
花語三女見洛川率先動了筷子,便也一個個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塊魚肉。
玲瓏少女隻吃了一口便瞪大眼睛道,“唔!這魚肉之中還蘊含著絲絲縷縷的真氣,真是不可思議。”
洛川點一點頭又夾了一筷子配菜道,“也不全是這魚肉的功勞,其中配菜也儘是些中低階的靈草靈藥,是以才有了飯菜之外的一縷藥香,隻是大廚總還是有些功夫,搭配得確實出色。”
思齊點頭,漸漸也不再拘束,然後就吃得有些豪邁。
洛川見狀一笑,也沒有說她什麼,而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唇邊,隨口問道,“鐘姑娘,今日我請你來赴宴,你可有和你父母說起?”
“說了啊,”玲瓏少女一邊吃著碗裡的,一邊盯著盤子裡的,一個出世修行的姑娘,弄得好像凡俗人家多少日沒吃過飯的孩子一樣,“你既然光明正大的請了,我有什麼不敢說的。”
“我隻是擔心自己如今在山上的名聲,”洛川笑容有些苦,“實在是不好聽。”
“管他們做什麼?”玲瓏少女抬頭看他,“我爹才不會聽那些人胡亂說些什麼,尤其是現在那些人傳說的謠言,竟說你堂堂離郡太守大人,幾次三番將南夷打回老家的一個人,勾結妖夷?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信的吧。”
她低下頭繼續乾飯,嘴裡嘟嘟囔囔的道,“要我說,他們就是嫉妒,不要理他們。”
洛川看著眼前這個乾乾淨淨的少女,忽的就沒了來之前那許多想法,一口將杯中酒飲儘,然後再給自己斟滿,一邊倒酒一邊也不看誰,問道,“鐘姑娘可知洛某今日請你前來......所謂何事......?”
思齊聞言抬頭看了洛川一眼。
花語卻隻是笑意更濃,把飯吃得更淑女了些。
玲瓏少女抬起頭詫異的看了洛川一眼,“不是說要請我吃魚?”
“自然是請你吃魚的,”洛川的手指在酒杯邊緣摩挲了幾下,猶豫了片刻之後還是問出了口,“除了請你吃魚,你可知......我還有何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