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之禮第三日,晨祭,四大太守與四大掌教都沒有出現。
暑宮宴客殿裡卻早早的便聚齊了七方。
蒼顏掌教一如往常般平靜打坐,次次到場,但次次都不發一言,對眼前一切都不關心的模樣。
金劍門掌教不再是一副自顧自在的樣子,幾次主動出聲與逍遙穀掌門婉青絲搭話。
聽風閣掌門鐘舒夜這一次也沒有自己飲茶,而是與一樣來到很早的安陽郡太守晏思語聊得熱絡,從山上修煉到山下治理,有聊不完的話題,全不理會夾在兩人中間獨自抱著一隻雪白異獸的婉青絲。
永昌郡太守孟嬌陽同樣夾在兩人之間,隻是笑著,也不插話,反而幾次與冷著一張臉的逍遙穀掌門婉青絲搭話,雖說實在也沒法找到太多共同話題,但有了他和金劍門掌教的存在,婉青絲那裡也不會顯得無人問津。
氣氛相比較前兩次八方聚會,明顯有了些變化。
隻是在場眾人身處其中,一個個心知肚明卻各懷心思,沒有誰會去打破這種看似越發和諧的場麵。
隻有斜坐在椅子裡的廣郡太守雲三山始終冷眼旁觀,沒有與在場的任何一人說話,與前幾次聚會上的主動表現全然不同,顯得有些怪異,在他身後,照舊會來的雲百樓也一樣安靜的坐著,沒有說話的意思。
等了有一會兒,永昌郡太守孟嬌陽才緩緩起身輕咳一下,將在場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然後衝著大家憨厚一笑道,「諸位太守、掌教、掌門,按理說我八方聚會該是等人都齊了再開始,但想來大家也都知道了,昨夜於我興城之中竟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妖夷襲擊事件,離郡太守被妖夷刺客所傷,可能無法出席今日聚會,所以......」
「孟太守可是已經與離郡太守確認過了他無法參會的事情?」孟嬌陽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安陵郡太守晏思語毫不客氣的打斷了。
「昨夜離郡太守遇刺的第一時間我們便已派了人去支援,隨即確定了離郡太守遇刺受傷的消息,想來......」孟嬌陽看向晏思語笑道。
「孟太守,這樣的事情還是再去確認一下為好,離郡太守是此次「安南大會」首個署名的發起者,更是對抗兩夷不可或缺的一份子,若是他都不來,我們這一次八方聚會便不開也罷,」晏思語臉上還是微笑的模樣,張嘴間卻再次打斷了孟嬌陽說話,十分強勢,很不客氣。
孟嬌陽臉上始終和煦的笑容也有些冷,「晏太守所言有理,不若我們七方便在此再等些時候,由晏太守派人去離郡彆院將受傷未愈的離郡太守請來?」
晏思語冷笑一聲正要再說什麼,就見淩安子、鐘舒夜和婉青絲三人皆是麵色一動,繼而雲百樓身邊的褐袍女子與他耳語什麼,便就等了等,然後站在自己身後的藍袍中年人便也將聲音送到他的耳中,不由得將聲音都拔高了幾分,「離郡輕騎個個都是百戰精銳,離郡太守身邊又是高手如雲,區區幾個潛入興城的刺客自不能對他造成多大傷害,孟太守,我們不妨再等等看,我相信洛太守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什麼問題!」
孟嬌陽耳中自也聽到了身後易白傳入的聲音,隻是一番對話已經到了這裡,便也沒什麼話說,隻得眯眼俯視了晏思語片刻,冷哼一聲重又坐下。
先前氣氛還頗熱烈的宴客廳就此陷入沉寂,就這樣持續了沒有太久時間,宴客廳外響起了車輦行進的聲音,不一會兒,麵色仍舊顯得過於蒼白的洛川,在千雪的攙扶下緩步進入大廳,在他身後,渾身散發著似有似無殺氣的影子沉默跟隨。
隻從洛川的腳邁入宴客廳的時候開始,七方所有人便都隻在看他。
包括向來隻是閉目打坐的蒼顏掌教啟明子,一雙眼睛之中金芒閃過,盯著洛川的左手腕處看了一看。
「出門耽擱了些時間,讓諸位久等了,」洛川一步步緩慢但堅定的邁著步子,一麵與在座七方微笑頷首,在千雪的幫助下坐在座椅內以後,才似乎長長的舒了口氣笑道,「人齊了,孟太守咱們開始吧?」
先前麵色還有些難看的孟嬌陽見洛川看來,忙笑著點頭道,「是啊,人都到齊了,」他起身看向眾人,然後道,「先說說上次聚會以後確定的兩件事,其一,聯名向中洲天下求援之事,離郡、永昌郡和安陽郡三方在聚會結束當天便連夜擬定公函並派人發往了各方,隨著消息散布範圍越來越廣,近幾日來從中洲各方趕來興城的修煉者也日漸增多,其中,中三境強者數量不少,上三境強者亦應有之......」
孟嬌陽言語稍稍停頓之時,晏思語便笑著插話道,「亦應有之?」他看都不看孟嬌陽一眼,隻是道,「這座興城到底還是孟太守管轄之地,城內是否多了上三境強者竟都無法確定,哦,也對,應該是我對永昌郡諸位太過苛責了,畢竟諸位連興城之中混入了中三境妖夷都無法探知,就更不必說上三境了,真是可惜。」
孟嬌陽一張胖臉頓時色變,「晏太守,昨夜襲擊洛太守的中三境妖夷個個都是擁有變身術的特殊刺客,便是改頭換麵潛入了你安城,你便敢說一定能夠甄彆得出?!」
「自然甄彆的出,」晏思語冷笑道,「安陽郡之底蘊到底不是孟太守的永昌可以相比,若是此次安南大會選在我安陽郡舉行,晏某定當確保諸位太守大人免受此類妖夷侵擾!」
「晏太守話還是不要說得這麼滿為好,」孟嬌陽針鋒相對,全不似以往平和,於是那一張肥胖的臉上竟也有了幾分冷峻氣勢,他側頭俯視晏思語道,「畢竟我永昌郡至今都不曾將人族一寸土地讓於妖夷,在這一點上,我們確實不如晏太守底蘊深厚!」
晏思語頓時怒火中燒,微微抬頭斜眼看向孟嬌陽,聲音冷得掉渣,「孟嬌陽,安陽郡南疆第一道防線是如何破的你心裡應該清楚,這筆債,我安陽郡總是要討回來的,」他停頓了一下極其不客氣的道,「你爹......還沒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