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郡輕騎護送著幾輛馬車行駛在興城的主街道上,一片泥濘雜亂之中,隊伍緩慢而堅定的前進著。
就在距離主街不遠的一處地勢較高的傾斜道路上,地麵已經在重新映照大地的太陽直射下變得乾燥,一個穿了赤紅緊身長裙的妖媚女子由低向高行走其間,似弱柳扶風,婀娜多姿,她眉眼帶笑,舉手投足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們癡癡的注視著,停下了手頭一切的活計,忘卻了此前經曆的天災,拋下了此後將至的苦難。
女人們一樣看得呆了,隻是心頭一時間竟也升不起嫉妒、厭憎之心。
時間都為之停止,塵埃亦為之退散。
妖媚女子沒有半點意外或者欣喜,仿佛早就習以為常,她輕撩一下額畔秀發,看向頭頂天空,藍色的穹頂之上,似乎????????????????什麼都沒有留下,她卻看得異常認真,就像觀摩一副精美絕倫的畫卷。
忽然,她若有所覺般停下腳步,扭頭往不遠處的興城主街上望去,在那裡,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馬車裡,車窗內的年輕男子輕輕放下了車簾。
妖媚女子始終笑靨如畫的臉上閃過一抹訝色,一雙誘人的眼眸深處,水色的光芒如同湧泉,又像深井,可隻是眨眼功夫,那輛馬車便已經駛過街口,躲在了層層疊疊的建築後方。
妖媚女子好看的眉毛微微一蹙,正要邁步,又忽的停下,她沒有轉身,隻是問道,“找我......?”
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個穿著藍色道袍背了一柄古樸飛劍的仙子從天而降輕輕落地,然後將手中一人隨手丟在地上,朝著妖媚女子的背影行了個道禮,“前輩勿怪,晚輩隻是負責將人帶到這裡,老頭子有話讓他轉達。”
妖媚女子並不理會身後那個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的人,而是又問,“你......沒有話想問我?”
“自然是有的,隻是老頭子不讓問,便不問吧,”穿著藍色道袍的仙子直截了當道。
妖媚女子停了停,然後一笑,“你倒是個聽話的。”
穿著藍色道袍的仙子聞言隻想衝著妖媚女子的背影翻個白眼,可到了最後仍就還是恭敬道,“老頭子有些話我也是不太聽的,但也不能全都不聽,前輩,晚輩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此彆過,後會有期,”她再次抬手行了個道禮,然後衝天而起,化作一道幽藍水色的流光射向遠處。
妖媚女子看著那一道藍色流光遠去,眼眸之中光彩散開,顯得有些黯淡,她沒有了先前豔陽般的媚態,仍舊是不回頭,聲音清淡的道,“他有什麼話說?”
妖媚女子身後不遠處,自打被藍袍仙子丟下狼狽起身以後便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是個獐頭鼠目,顴骨突出,唇邊還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年輕男人,此刻的他身上套著一件明顯過於肥大的灰布道袍,聽得麵前那妖媚女子問話,竟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喃喃道,“回師......前輩......”
他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一樣,隻是幾句話,便說得額頭上冷汗密布,“師......師父說,西南漢......漢州,涉及那人太多......謀劃,不宜......不宜久留......”
妖媚女子耐心聽完身後麵相猥瑣的男人的話,才似是有了些興趣一般問道????????????????,“你是他的弟子?”
“是......是,”猥瑣男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根本不敢抬頭,反倒將腰身彎得更厲害了些,“師父教我......教我卜算之法......”
妖媚女子又問,“僅隻卜算之法?”
“是,僅隻卜算之法,”猥瑣男人連忙回道。
妖媚女子微微側頭,斜著眼睛稍稍瞥了身後那猥瑣男人一眼,然後就不再看他,“告訴他,我對什麼人的謀劃沒有興趣。”
話音一落,妖媚女子整個人便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那裡一個七彩泡泡一般的鏡像,在陽光的照射下燦爛了一刹那,隨即砰然破碎,什麼都沒有留下。
直到此時,那猥瑣男人才虛脫了一般一屁股坐到地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又劇烈的呼吸了幾口,才緩緩平複了狀態,他就那麼在原地坐了有盞茶的功夫,然後才費力起身,搖頭晃腦的離開了。
卻說另一邊那穿著藍色道袍的仙子化作一道流光,速度極快,好像流星一般劃過大片房舍樓閣,直接就落在了被離郡輕騎圍攏的一輛普通馬車頂上,將馬車四周的騎兵和戰馬驚得幾乎躍起,於是,隻是不到眨眼的功夫,便有七八支長槍帶著些微微的光芒,從四麵八方朝著她直刺而來!
藍袍仙子也不在意,甚至不見她任何動作,刺來的長槍便被一層淡藍色的無形氣勁阻攔在外,所有長槍就像陷入沼澤的枯枝一般,進退不得。
“清韻師姐......!”
騎了戰馬圍在幾輛馬車四周的望川劍修們最先反應過來,驚喜的呼出了聲,聽得一眾望川劍修如此稱呼,方才出槍的騎兵們才對視一眼,各自收回了武器,這一次那淡藍色的無形氣勁沒有絲毫阻攔便放他們去了。
來人正是在南疆與那條大蛇法相大戰過一場的望川劍修,江清韻。
長須老道和秦萬鬆、常五溪兩個道士正說著些閒話,便落在隊伍後麵,距離這邊的馬車近些,見江清韻從天而降便即道,“不愧是清韻師姐,這麼短的時間便連那樣的傷勢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江清韻聞言斜瞥了長須老道一眼,本想直接懟回去,見四周無數騎兵也正往這邊看來,便輕咳了一聲拿捏起姿態道,“區區小傷,自然奈何不得老......師姐我。”
一眾望川劍修誰都沒敢接後麵的話。
正在此時,江清韻腳下的馬車門簾一????????????????掀,沒有穿鞋的洛川從車廂裡走了出來,抬頭看見江清韻驚喜道,“清韻前輩果然無礙了,此前已經聽蒼顏掌教真人說起,但還是有些憂心,如今看來確實是我等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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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韻點了點頭,覺得如此居高臨下不太妥當,便就跳下車廂頂,與洛川並肩站在車轅上,原本坐在這裡充當車夫的騎兵見狀便跳下馬車,踩著泥濘駕馭馬匹。
“上次傷勢能好得這麼快也多虧了你那枚仙芝丹,”江清韻一邊說著一邊抬手一翻,手中便多了一個方形的玉質盒子,“喏,這是一枚仙芝丹,品質比之上次那顆還要好些,你且收下。”
洛川看著那玉質盒子先是一怔,隨即擺手道,“我不能收,前輩前次本就是因我而傷,而且若是沒有前輩及時出手相助,洛川早已是個死人了,救命之恩尚且未報,怎能再要前輩的仙芝丹,萬萬不可!”
江清韻聞言張了張嘴,然後將那盒子往洛川懷裡一塞,“區區一枚仙芝丹,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給你你就收著。”
洛川正要推脫,江清韻便伸手將他攔下,“休要婆婆媽媽!”
她又抬頭看一眼四周的望川劍修道,“好好護著離郡太守,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之後會去離城找你們。”
話音一落,她便再次化作幽藍水色衝天而起往南方去了,片刻便不見蹤影。
隻留下洛川站在馬車上,手裡捧著個玉質盒子,看著江清韻遠去的方向喃喃道,“清韻前輩真劍仙,令人敬佩啊......”
馬車四周,一眾望川劍修麵麵相覷。
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