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開口問,但發現力氣和意識都在快速地流失。
“沒用的廢物!他已經被割開了,但他的種子有缺損,看來得整個丟進去消化才行,那兒是不是有個新來的?把他割開!縫進去!”
不、不、不……你們不能……住手……
他想要說話,卻連張開嘴的力氣都失去了。
他被拖拽到一個羊膜袋子前,烏列爾的掙紮與反抗變得越來越微弱,因為強大的鎮定劑源源不斷被泵入他體內,甚至超過了他被基因改造的高速新陳代謝的循環速度。這一次他是真的沒力氣了。
烏列爾感覺到帶著金屬爪子的粗糙手指把他塞入柔軟濕潤的羊膜人皮袋中,濕潤溫熱的肉和黏膜包裹著他,他感覺到他的四肢被活生生地縫合進血淋淋的羊膜內部,切開的地方縛著在血管上。
他感到周圍的血管在搏動,頭頂上方那個連接著血色惡魔的肉管傳來了惡魔強大的心跳聲——那種規律的搏動就是大魔的心臟在跳動。
“好了,好了,現在安靜了,你可以死在這裡,溶化在裡麵,成為血包和培養皿……”野蠻葬儀師一邊開始拿起針線,一邊喃喃地說,同時念著禱文,“你的種子缺少了……你也不可能被做成我們的新戰士……所以之後惡魔的生命力會讓你的肉和剩餘的基因種子一起破裂……很快,奇妙的突變與未知的生長結果將隨之發生。你很快就會同樣變得支離破碎,你的力量和技藝將成為這個新戰士的養分被他所吸收……”
“不”烏列爾含糊不清地說,虛弱地掙紮著對抗這種使人喪失行為能力的藥物。“住手……你敢……我要殺了你……”
但隨著針線推拉的動靜,人皮袋子中內層的羊膜已經包裹住了他,隨後是外層的皮膚被縫合的聲音。
他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的皮膚感覺到自己全身都被濕潤的血肉所貼合,那些血管蠕動著想要探入他的身上的每個傷口中,當他奮力想要推開他們的時候,溫暖的液體被注入了袋子裡,搖蕩的、溫暖的舒適感漸漸令人陷入迷茫而原始的麻痹與無意識中。接著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隻剩下惡魔的心跳聲。
開始漸漸地、與羊膜袋子中的人的心跳聲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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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列爾·文垂斯舒適地躺在母親的懷抱中。
這是他的母親有力的臂彎。
他故鄉的山洞中的農場即將收獲了,他知道那些麥浪,它們同樣有力而柔軟,躺在其中很舒服。
他滿意地歎了口氣。鼻腔中充滿剛剛灑水留下的濃鬱生命氣息。
“這可不是一位極限戰士睡覺的好時候。”
一個聲音來到他身旁。
烏列爾高興地跳起身。
“伊代俄斯連長!你還活著!太好了!”
“我可沒有活著,烏列爾,記得嗎?我死得其所。”
“……啊。”文垂斯低下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披上了藍甲。“咦……?”
“你該回去了,我們這裡都聽說了你的不同尋常的事跡呢,黑白色的神明,是吧?但是現在有孩子在哭。你該去幫幫他了,烏列爾。”伊代俄斯笑眯眯地看著他,同時也用他閃著金光的眼睛看著他脖頸上的念珠吊墜。
“有嗎?我沒有聽到孩子的哭聲。”
“當然。”伊代俄斯笑了,他指了指遠處,“你看,那是什麼?”
烏雲。翻滾的鐵灰色烏雲,裹挾著紅色的閃電,氣勢洶洶地朝這邊湧來。隨著它們的翻滾,天空也發出了燃燒般的白光——
胸口的念珠突然變得滾燙,直到文垂斯的頭腦被燙得精神一振。
這是他的故鄉考斯。
考斯的天空不可能有烏雲和閃電,因為它是地下——
他慢慢把臉轉向他的老連長,對方看著他微笑起來,接著就像烏列爾最後一次看到他時候那樣,傷口、血和灰塵爬上了他的身軀,覆蓋了他。
“去吧。”伊代俄斯用剩下的臉龐朝他微笑,火焰從他的五官中噴湧而出,“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的主人……不……”他搖搖頭,“現在還不是見麵的時候……但我已不那麼擔心了。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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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有個孩子在哭。就在他身旁。但幾乎沒有聲音,因為粘稠的液體吸收了一切聲響,隻留下一串串細密的小氣泡。
接著烏列爾脖頸上又傳來一陣熱意,幫助他凝聚了注意力,同時痛苦地回憶起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想起了這片黑暗降臨之前的種種細節。
惡心的液體湧入他的鼻子和嘴巴,他無法告訴孩子抓緊他,所以他乾脆咬緊牙關,抓住了男孩可能是腿的地方。
對方凝滯了一秒,接著更劇烈地掙紮起來。
哦,天哪,這孩子力氣可真大。
但也有好處,他竭力在另一側壓緊羊膜不動,而那孩子在狹窄的環境中拚命掙紮的力道撕開了某道縫合的傷口。
就是這樣……就是這裡,烏列爾眯起眼睛,透過微微的紅光朝著那個裂口又狠狠扯了一把。
隨著羊膜袋子的破裂與帶著熱氣的液體大量流淌在地麵上。
噗通一聲,他帶著對方滑出了這可怕的血肉地獄。
當他們一起跌落到那肮臟地、不知道被多少人的血淚染成深色的地麵上停止翻滾,直到能看清楚彼此的相貌的時候。
烏列爾·文垂斯忽然意識到他剛剛一直感覺到的異樣是為什麼了。
這讓前極限戰士心如擂鼓,震驚不已,但好歹,在被救出的孩子同樣借著微弱的紅色血光看到自己變形的胳膊和皮膚而不可抑製地尖叫起來的時候,他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那對同他一模一樣的風暴灰色眼珠在沒有眼皮的眼眶中瞪著眼白和虹膜驚恐地回望著烏列爾。
男孩的淚水無法停留在這對眼中,它們直接流過了薩莫寬那被非快超自然發育所撐裂脫落的臉部鮮紅肌肉上,變成了淡紅色的水滴,滴落在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