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並非單純的等待。”索爾塔恩將手撫上腰間新近懸掛上的一本鋼鐵、白銀與黃金為封麵,皮紙內卷的大書,“目前為止,推進到這裡之後,吾主賜予我對於這場戰役的珍貴預示中隻剩最後一個預兆還沒有應驗,我有種預感,它很快就會應驗,等它應驗之後我們就能……”
眾人麵麵相覷,不過這種說法在恐懼之眼裡倒也相當常見,考慮到他們麵對的托拉米諾也是以巫術出名,這種對決倒是讓人開始覺得或許真有其獨到之處。
“那麼是什麼預兆呢,大人?我們可否知道?”塞拉法斯代表其他人提出了這個問題。
索爾塔恩將書冊珍重地翻開到那一頁,讀出了那個詞彙。
“新生。(nebo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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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真要跳下去嗎?”
烏列爾、帕撒尼烏斯與薩莫寬現在站在臭氣熏天的巨大汙水湖泊旁,他們的腳下是被殺死的變種人衛兵與機仆躺了一地的屍體。
“這也太惡心了……”薩莫寬聳起無皮的鼻尖做了個鬼臉——配合他現在的模樣效果非常好,帕撒尼烏斯的後背都滾過一陣涼意,隻是做鬼臉者自己不知道。
“除非你能更快找到第二條出去的路,或者你願意朝上走,然後就憑我們三個人從電梯開始殺穿那些全副武裝的混沌星際戰士的守衛點。”烏列爾毫不客氣地指了指上方,“我們能這樣抵達這裡運氣的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我可不會覺得上麵的守衛力量會比這裡現在還要薄弱。”
“好吧。希望我能憋氣足夠久——”
他們聽到更多嘈雜的腳步聲和兵器敲打、金屬肢體敲打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顯然終於有人發現了這個區域異常的靜默,已經有更多全副武裝的衛兵前來查看了。
“跟著我!”烏列爾喊道,同時一馬當先跳下了這個渾濁的汙水彙集湖泊。
整個要塞的垃圾、碎肉和其他腐爛排泄物中發酵的那部分漂浮在水麵上,在他的胸口以下打轉,在他開始往那道水閘遊過去的時候,他的耳朵聽到了兩下撲通的跳水聲,他知道帕撒尼烏斯與薩莫寬已經跟上了他。
隨後他們開始朝汙水深處下潛,這裡的水底能見度異常糟糕,但這糟糕的環境同樣也掩蔽了他們巨大的身形,那些衝到岸邊的衛兵還沒有立刻發現他們。
但另外兩種糟糕的東西開始威脅到他的生命:他隱約看到水閘在水麵下的部分有著鋒利的旋轉刀刃,並且在正常工作。顯然管理者為了不讓大塊的屍體或是其他東西堵住下水管,在這裡設置了類似下水道粉碎機的東西——而且雪上加霜的是,這些汙水太臟了,裡麵不知道混合了什麼藥物和其他腐蝕性液體的化學成分開始讓烏列爾的眼睛感到刺痛,他身上任何裸露的、接觸到這些汙水的地方也開始產生一種燒灼感。
水流的速度微微加快了,他開始感覺到一些自己被巨大粉碎機的葉片形成的旋轉渦流吸過去的力道——他集中精力朝水閘看去,分辨著漩渦水流的走向,這些葉片雖然鋒利卻非常巨大,而且因為使用時間很久,所以它們兩側被水流衝刷的地方明顯還有一些空間,下方應該也是如此,如果貼著遊過去並非沒有躲避的可能,但他的眼睛和呼吸道黏膜現在都因為過久接觸這些池水而痛得要命。
——痛……?糟了。他忽然意識到,薩莫寬,那孩子身上根本沒有任何正常的皮膚可以抵禦這種帶有腐蝕性的池水!他跳進來無異於跳進巨大的酸液池——如果他很痛或者甚至痛到昏迷,那麼隻靠他自己是無法通過水閘……
烏列爾用力一蹬,浮出水麵,這裡距離岸邊已經相當遠,他抹了把臉,同時開始轉著頭尋找他的同伴。
在他的麵前是一大堆亂糟糟地纏卷在一起的人類的內臟,油膩膩地反射著遠處的光,屍體**產生的氣體讓生物殘餘更容易漂浮在水麵上。
烏列爾發現那些正和他一起在冰冷的黑暗中旋轉的東西是死去的各種人類,從嬰兒到星際戰士,他的脖子被冰冷黏糊的死人無皮的嘴唇親吻著,頭骨正用它們死魚眼睛般的眼珠躺在黑暗的水麵上注視著他,顱骨下頜張開的模樣仿佛在對他發出無聲的笑容與邀請。
他忍住極度惡心的感覺用手臂將一團團浮島般的腐肉塊推開,同時竭力維持著自己停留在水中。
謝天謝地,他終於看到帕撒尼烏斯奮力拉著似乎失去意識的薩莫寬就在他側後方不遠處。
烏列爾連忙拚命拍著水麵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
帕撒尼烏斯緩慢地朝他遊過來,顯然帶著一個星際戰士體格的人在這種中遊泳並不容易。烏列爾的三個肺部與氣管現在都因為過度使用而火燒火燎,但他還是最終在軍士與男孩錯過他之前靠近了他們。
在這裡說話顯然不是什麼好主意,在軍士驚訝的目光中,烏列爾把自己脖子上的念珠纏到了薩莫寬脖子上。這串珍貴的護身符甫一離開他的身體,一股極度的寒意與惡意立刻籠罩了烏列爾,讓他毛骨悚然。
他朝帕撒尼烏斯比劃,又朝著水閘底部的縫隙指了指,希望對方能儘量看懂他的意思,他隻有一次機會檢驗自己的想法,而且帕撒尼烏斯他們是否能通過也要看他的想法是否正確。
在金發的軍士朝他點頭之後,烏列爾深呼吸了一口這裡**惡臭的空氣,重新朝那正在不斷攪動水麵、將大塊的屍體化作肉泥的粉碎機葉片遊去。
轟鳴聲與水聲充斥著他的感官,在他最後潛入最深處的一瞬間,他憑著記憶定位了葉片刀刃邊緣的位置,烏列爾感到自己的胸腹皮膚摩擦在粗糙的洞口石頭地麵上,他儘力伸直自己,用力一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