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是劉醫生嗎?”
“不是,通知活動的,我先出去了解一下情況,你在家好好待著,等劉醫生過來量血壓。”
說完,楚萍將門掩上,不用關,這裡也沒人會偷盜。
背過身後,楚萍的臉色陰沉沉的,早起的好心情,頓時化為烏有。
原先,她以為跟著丈夫來乾休所生活,肯定處處難受。畢竟他們有女兒,還就在京城,肯定會被周圍的老乾部,老同事嘲諷子女不孝。
可實際上,她想多了。
乾休所的生活不要太開心。
大姐說話又好聽,還多才多藝。
天天拉著她跳舞,學畫畫,唱戲。
一天下來,還沒有家務的勞累,吃完晚飯,又是晚間的娛樂活動,她這些天因為怕被人看出背後的狼狽,所以基本上沒有拒絕任何人的邀請,天天玩地挺累。
這日子……
得虧是以前不知道這等好地方,要不然,早就來享福了。
而且丈夫也被照顧的很好,雖然王慶懷的級彆不高,根本享受不到私人醫生、司機、看護之類的高乾待遇。
可在乾休所,康複有專門的康複醫生。
照看飲食也有專門的營養師。
就連她和大姐她們一起學跳舞,都有文工團的老師來單獨教授。
這完全和她臆想中的孤苦伶仃的等死生活完全不一樣。
就是心裡因為王琳的那點破事的心結沒有打開,也沒法打開,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長歎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王琳畢竟是楚萍身上掉下來的肉,哪怕再不堪入目,可畢竟是她在世間最親近的人之一。
女婿雖然好,可是和女兒離婚之後,恐怕以後也不會登門了。
就算是外孫女,以後也難經常見麵了。
這些都是王琳的錯,卻要他們兩個老人去承擔結果,確實讓人難以接受。
可要說真的不認這個女兒,楚萍也難以下這樣的決定。
要是和女兒斷絕了聯係,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對於女兒的突然造訪,其實楚萍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隻是這天到來的時候,讓她有點猝不及防的慌亂。
“媽,我……”
“彆說話,跟我出去。”
楚萍不想在乾休所讓人看笑話,帶著王琳出了大門,朝著外麵走去。
大早上的,也沒有個茶莊飯店開門,讓他們可以有個私下說話的空間,無奈之下,楚萍選擇了酒店。
五星級的酒店大堂。
前台怪異的看著酷似母女的兩個人,證件上的居住地距離酒店隻有不到五公裡,卻要了間行政套房。
不過酒店的規矩還是有的,默默開了房。
等到進入房間之後,王琳急切的開口:“媽,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不該做出那樣的醜事,讓您和爸丟人。媽,您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唉……”
楚萍沒有急著開口,她反而頹然的坐在了沙發上,一路上的精神氣仿佛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良久,才悠悠的開口:“現在說錯不錯的,還有什麼用?都發生了的事,難道還能收回去?我就是不明白,家裡對你的管教很嚴格,為什麼你要做這種事,讓我們臨了卻抬不起頭來做人。”
“媽——”
王琳撲通跪倒在地上,抱著母親的大腿痛哭起來。
所有的委屈和悔恨,在這一刻仿佛得到了宣泄,淚水像是決堤似的無法收住。
但楚萍並沒有要勸解王琳的樣子,反而眼神呆滯的看向窗外的風景,霧氣朦朧之下的京城,宛如一個巨大的磨盤,將人的精氣神一點點的消磨乾淨。
“錯了就是錯了,你爸不想見到你,他心裡苦,也怨,怨你做事不計後果。如果你和陳峰的婚姻真的難以為繼,生活中有了太多的委屈,離婚不是不可以,可是他不接受因為你的出軌,而被迫離婚。”
楚萍語氣輕緩的說著,仿佛說的不是自己家的事,而是彆人家的家短理長。
“你爸這個人一輩子要強,有能力,也有乾勁,就是家世普通了點。一輩子在官場奔波,也就是落下個勤勤懇懇的名聲,可他不貪,不收,堂堂正正的挺直了脊梁活著,活的是個坦蕩和問心無愧。“
“就因為你的事,他這輩子引以為傲的東西坍塌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以前不幫著家人裡運作關係,家裡的親戚連個來往的都沒有。
原以為你從小聰明、漂亮、懂事,長大了又找了陳峰這樣的好丈夫,你就像是他用生命澆灌出來的傑作,是一個最完美的作品,但是誰知道這件作品是牛糞做的,除了爛草根子和汙穢之物,什麼都沒有,你知道他心裡有多苦嗎?”
楚萍和王慶利三十多年的婚姻,風風雨雨一路走過來,哪裡不知道丈夫的痛苦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