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朱景洪應了一句。“十三哥,我聽說六哥來了,怎麼沒見到他?”
神色平靜,朱景洪答道:“他太過悲痛,暈過去了,我已命人送他回府!”
朱雲笙本想再問幾句,可看見兄長威嚴的表情,她又把話都咽了回去。
也就在此時,穀成抱了一摞章走過來,這是朱鹹銘沒有看完的東西,而明天又會有新的送到。
沒辦法,朱景洪隻能返回書案後,提起朱筆開始批閱起來。
站在原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兄長,雖然僅隔著一張書案,可朱雲笙卻覺得無比遙遠。
父親過世,她有無儘哀痛想找人訴說,原本親哥哥是最好的傾訴對象,可現在……
朱雲笙默默退出了大殿,乃至於朱景洪竟未察覺,他的精力全投入到了奏本中。
以往他看的奏本,都是皇帝禦批之後,已經得到了落實的存檔,隻為讓他學習處理經驗。
可現在,每一道章奏題本,都需要他親自審閱決策,其中差異可謂極大。
手中一支朱筆,主宰著天下萬民,對朱景洪來說更覺責任重大。
好在所有奏本題本,都有內閣給出票擬意見,他隻需在上麵圈閱即可,處理起來速度也不算慢。
在一般庶務上,真正需要他留意的,是章奏裡麵說了什麼事,牽扯到那些地方那些人。
隻有在重大事務上,他才要把重心放在決策上,好在這類事情不是很多。
這邊朱景洪忙著看奏本,而宮牆外的太子行在內,寶釵已指揮著府內眾人,開始為大行皇帝舉哀。
不隻是他們,眼下京城各文武官員及宗室宅邸,都在為朱鹹銘戴孝舉哀,誰也不敢在這種事上怠慢。
當張羅好一切後,寶釵找來了楊靜婷和黛玉。
“一會兒我將入宮,府裡的事情……就托付給婷妹妹了!”寶釵平靜說道。
楊靜婷連忙起身,恭敬應道:“娘娘放心,臣妾必當處置周全!”
之所以把府內事務交給楊靜婷,是因為黛玉近些天身體不太好。
當然,黛玉也沒太得閒,寶釵把自己兩個兒子,都交給了黛玉照看。
安排完這些,寶釵方動手往皇城趕去,與此同時各府三品以上命婦也在往宮裡去,她們這是要為大行皇帝守孝。
一路進入宮裡,寶釵左右聚了很多人,奉承之言可謂不絕於耳。
和朱景洪一樣,在這進宮的路程中,寶釵也感受到了世界的變化,但卻未察覺自己心態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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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其來到乾清宮,就見到正殿已搭建靈堂,皇帝本人的梓宮也已安放好,一眾嬪妃、郡王郡王妃、公主駙馬,排著次序整齊跪在墊子上。
至於郡王以下的宗室,則隻能守在殿外丹墀之上,其他外臣就隻能在更遠處。
見到寶釵到來,沿途眾人紛紛行禮。
進到乾清宮正殿,郡王郡王妃、公主駙馬,乃至於大行皇帝的妃嬪們,都陸續向寶釵見禮。
但寶釵的目光,卻看向了大行皇帝神位正前方,那裡有一個空著的墊子,顯然是給朱景洪準備的。
“殿下在何處?”寶釵問道。
這時青陽王妃徐氏答道:“回稟娘娘,太子殿下在弘德殿!”
弘德殿是乾清宮東側配殿,朱景洪便是在此地批閱章奏。
點了點頭後,寶釵便繼續往裡走,來到了朱景洪的軟墊之後。
在其軟墊之後,已有女官備上新的墊子,另有女官遞來了點好的香。
恭恭敬敬行禮,三跪九叩之後,寶釵將香遞給女官後,便在眾人注目下哭泣出聲,言語中飽含慈父離世的無儘悲痛。
老實說,這一幕看起來挺滑稽,但現場所有人都笑不出來,而且還都跟著哭訴起來。
寶釵的到來,宛如一顆催淚彈炸開,引發了乾清宮內哀哭,同時哭聲還在向殿外蔓延。
一番痛哭之後,寶釵在徐氏和趙氏,以及嘉貴妃的勸慰下,寶釵方才止住了哭聲。
這樣一來,也給在場眾人減輕了壓力,畢竟跟著一起哭也挺費精力,尤其是今晚大家都沒休息。
寶釵安靜下來,殿內仍不時響起哭聲,主要是為了維持哀痛的氛圍,這是眾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靈前待了一會兒,寶釵這邊起了身,讓西向弘德殿去了。
她走之後,眾人方才放鬆下來,但都保持沉默不發一言,各自想著家事和朝堂上的事。
且說寶釵進了弘德殿,才見朱景洪還在看奏本,看樣子是最後的幾份了。
此時,一道出乎朱景洪意外的奏本,擺放在了他的麵前。
奏本乃是安東行都司所上,都指揮使耿宗貴彈劾下屬孫紹祖,說他驕橫不法殘害當地百姓,且對他這位上官不夠尊重。
而這本奏疏的下一道,卻又是孫紹祖本人上書,說耿宗貴與朝鮮王室私交甚密,對他這位儘心剿賊的下屬多有打壓。
兩份奏本,所言之事大相徑庭,如何處置很考驗藝術。
這兩人說的事都不算小,內閣給出的意見非常謹慎,擬讓南鎮撫司和遼東按察司查證。
這當然沒有問題,但朱景洪在票擬上加了一句。
“前文照準,另諭兵部,行文申飭耿之親外、孫之桀驁!”
有關朝鮮的奏報,朱景洪收到過許多,對這倆人的關係他大致有掌握。
此刻他還萌生出想法,與其讓這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把孫紹祖調到日本去無疑更好。
這兩個奏本放到一邊後,朱景洪拿起最後一份時,便看見寶釵走進了殿內。
最後一本是工部的題本,講的是工坊擴建驗收之事,看完後朱景洪畫了一個圈,這就算是知道了。
批閱完所有奏本,已經是半個時辰過去,看著已經靠近的寶釵,他便問道:“什麼時辰了?”
寶釵答道:“已是寅正!”
寅正既早上四點左右,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站起身來,朱景洪走向殿中,歎息道:“這一夜……可真是累啊!”
寶釵答道:“身上加了擔子,豈能不累!”
朱景洪又道:“往後閒暇時間,就沒這麼多了,想想都覺得難受!”
“我聽說老六他……”
朱景洪神色嚴肅,聲音低沉道:“他胡說八說,我讓人把他送了回去,免得再生事端!”
“你說……他是不是瘋了?”寶釵又問。
這是個疑問句,同時又是個陳述句,全看朱景洪怎麼選擇。
朱景洪答道:“他當然沒瘋,隻是太蠢!”
他也不知老六為何會犯蠢,更無法阻止老六繼續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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