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一看了一眼崩潰的小太子,牙關緊咬“殿下,得罪了!”
一個手刀,小胖崽軟軟地倒入他的懷中。
身後的兄弟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甲一奮力狂奔,被刀劍刺傷的地方傳來劇痛。
他下意識低頭,見傷口已然腫脹青紫。
不好!有毒。
殿下,殿下,殿下。
甲一體力不支,從樹上摔落,腿和腰部沒有知覺。
他便用雙手抓著雜草,泥土,一步步奮力爬行。
他要帶殿下遠離危險。
小胖崽被他用鮮血染浸的布條綁在背上,甲一的指甲翻裂,十指血肉模糊。
身上皮開肉綻,全是鋒銳的石子割出的道道痕跡,整個人仿佛被泡在鮮血裡,他卻不知疲倦。
向前,向前,向前!
這是他失去意識最後的的想法。
大昭太子同太後外出遇襲,太後安然無恙返回宮中。
可太子卻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可據說趕到那裡的官兵來報,殿下恐怕九死一生。
明熙帝培養的暗衛精英幾乎被滅殺乾淨,整個事發之地的土壤都被鮮血泡鬆了。
一地的殘屍斷肢,場麵不忍直視。
血腥味更是直衝天際。
而正在宣政殿與諸大臣議事的明熙帝聽聞,當場吐血昏迷不醒,大昭上下震蕩。
關鍵時刻,太後手持玉璽,與皇後一同上朝,在天子心腹鼎力相助下,共扶朝綱。
雖是如此,但漠北與大楚聽聞,已是蠢蠢欲動,大昭百姓,人人自危。
山河飄搖,家國動蕩,大昭這塊肥肉如何在兩國夾擊之下自保?
天子是大昭之根,殿下是大昭之心。
如此失根失心,大昭該如何渡過難關?
紫宸殿外,重兵把守,除了陛下之心腹,誰也進不去。
昏迷的聖上,此時斜倚靠在床榻之上,任由林院首割開自己的皮肉。
這般駭人的場景,滿殿的人卻垂眸不語。
而聖上,即使額角生出冷汗,也不曾哼過一聲。
吳中和守在殿中,一直瞧著,忽然就拭起淚來“陛下因何如此,小殿下受此之劫”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聖上製止。
聖上言語溫和,不曾怪罪吳中和僭越。
“大伴可知,朕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上天賜朕一子,朕竟不知中毒已二十多年,如此想來,怪不得朕無子嗣,又時常多變。這蠱蟲,隻有情緒濃烈之時,才會被人察覺。朕偏偏少有情緒,如此想來非是天時地利與人和,不能治也。”
聖上頓了頓,他除了對兒子,再沒說過這麼長的話,有些生澀。
“朕為裕兒,幾次哀慟。蠱蟲被朕激蕩,才令朕覺察不對。隻是朕毒根頗深,非一二年不可除也。且隔一日便要放血,不人不鬼一般。我兒聰慧,隻怕遲早知曉,又為朕去取靈丹妙藥。”
聖上長睫微顫,似是動情極了“有得必有失,朕隻要他安好。令他出去避幾年,正好看不見朕形容枯槁,也好大開手腳治理山河。”
他雖是說著慶幸的話,但眼底的哀傷簡直要溢出來。
我的兒啊,你可萬萬莫哭啊!
這毒不除,他隻能活十年,除了便能多續命。
可祛除毒藥絕非易事,隔三差五放血割肉,即使他身子強健,也會變得不人不鬼。
聖上怎麼能這樣出現在兒子身邊呢?
我的兒啊,你可莫要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