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閣簾子外,薑妙仙肺都快氣炸了。
眾星捧月般追捧的花魁,今日竟被人如此嫌棄,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沒等知客出來,薑妙仙扭頭便走。
公子口味再刁鑽,今日知客都必須滿足了。
於是從上百名青樓姑娘裡挑了個模樣還算出眾,琴藝精湛的娘子,送進了趙孝騫的雅閣。
姑娘進門盈盈行禮,趙孝騫埋頭吃喝,忙裡偷閒朝她揮手招呼。
姑娘不敢怠慢,柔聲問道“不知公子貴姓,可有想聽的曲子?”
趙孝騫頭也不抬地道“彆瞎問了,我姓趙。你唱個有勁點兒的,嗯……蘇學士的《大江東去》甚可。”
姑娘問他姓氏,自是得了知客的囑咐,要她旁敲側擊這位公子的來曆。
聽到此人姓趙,姑娘心中咯噔一下,神情不由愈發恭敬,同時暗暗欽佩知客的眼力之毒。
姑娘當即不敢耽誤,將古琴擺正,玉指輕揮,一陣激昂有力的曲調從指間傾瀉而出。
“大江東去,浪淘儘,千古風流人物……”姑娘檀口微張,蘇軾這首念奴嬌,女流之輩唱出來,竟也有幾分豪邁氣概。
趙孝騫聽得入神,吃喝的節奏都放緩了。
這是他第一次聽古代人唱詞,宋詞之美,果真隻有佳人彈唱出來,方增清雅韻味,妙不可言。
後人的念誦無論再怎麼沉浸投情,似乎終歸差了點味道。
唱到“一尊還酹江月”結尾,琴聲依舊悠揚,回蕩在小小的鬥室內。
趙孝騫正打算讓姑娘再唱一曲《明月幾時有》,卻突然聽到隔壁雅閣傳來撫掌大笑聲。
然後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隔壁傳來。
“多年未聞念奴嬌,沒想到世上還有人記得我那受苦的兄長,一牆之隔的賢達君子,不知可願移駕一見,好教蘇某會一會知音。”
趙孝騫愕然仰頭看房梁“什麼鬼?”
隔壁接著大笑“不是鬼,是人,行將就木,不合時宜的老人。”
雅閣內彈唱的姑娘掩嘴輕笑“趙公子,隔壁的貴客請您移駕一見,不知可願否?”
趙孝騫歎氣,古代人的雅,真是拗口啊。
前世燒烤攤上,互相看順眼的兩桌陌生人,隻要一聲招呼“你瞅啥”,大家就能兩桌湊一桌,愉快地喝酒了。
現在這又是“賢達君子”,又是“移駕一見”什麼的……
雅,雅不可耐。
飲了幾杯酒的趙孝騫倒也不小氣,聞言笑了笑,起身便挑開簾子,走到隔壁的雅閣內。
隔壁雅閣的人不多,隻有一位五十多歲的老人,以及一位絕色的素衣女子默默撫琴。
老人且先不說,那位素衣女子抬頭卻狠狠瞪了他一眼,既不行禮也不招呼,看了看他後,垂頭繼續撫琴,完全把趙孝騫當成透明的了。
趙孝騫滿頭霧水,這女人對自己怨氣不小啊,麵都沒見過,我特麼招她惹她了?
老人一身樸素的儒衫,須發皆白,眉宇間透著一股淡淡的憂意,但神態卻頗為爽朗,容貌也甚為正派,濃眉大眼,五官清正,像是性格磊落之人。
他麵前桌案上擺著一壺酒,幾樣小菜,沒有客人,隻有他自己和那位撫琴的女子。
趙孝騫見到老人後的第一印象,立馬在心中暗暗做了定義。
這位老人家來青樓的目的一定與自己不一樣,他肯定不是來破處男身的,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
見趙孝騫進來,老人站起身,長笑迎上前。
“好一位器宇軒昂的風流少年,老夫蘇轍,冒昧打擾了。”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