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騫一直覺得這家青樓的名字取得好,既文雅又曖昧。
就像後世的消費場所,明明是洗浴中心,卻偏偏叫什麼“浪淘沙”“海雲天”,雅得好像隻有教授級彆的文化人才配進去消費。
下了馬車,趙孝騫提前到了青樓門外,卻不進去,站在馬車旁安靜地等候蘇轍的到來。
請客該有請客的姿態,門外等候客人是社會禮儀,趙孝騫必須遵守。
等了一炷香時辰,趙孝騫皺眉,微感不耐。
這老頭兒如此傲嬌的麼?白吃白喝白玩居然還遲到……
罷了,偶像的弟弟,忍了。
一道瘦削的身影這時小心翼翼地靠近,身後的陳守立馬警覺地望去,左手不自覺地按住腰側的刀柄。
空氣驟然緊張起來,趙孝騫也察覺到不對,轉身望去,見一個瘦弱的漢子正滿臉陪笑。
當然,他也看到陳守和一眾禁軍們警覺的模樣,嚇得腳步一頓,心中隱隱後悔不該上前,似乎驚了貴人的駕。
趙孝騫卻隻掃了一眼,便知這人不是刺客,於是朝陳守擺了擺手“不必搞得風聲鶴唳的,放鬆點。”
陳守笑了笑,眼神卻仍鎖定這名漢子,時刻保持攻擊的狀態。
張小乙鬆了口氣,立馬打算賠罪告退,想了想,又覺得放棄這位客人未免可惜,萬一人家有需要自己的地方呢。
於是張小乙又鼓足勇氣上前,臉上堆滿了笑容。
“小乙拜見貴人,貴人麵相不凡,氣度雍華,定是權貴大人物……”
趙孝騫揮手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馬屁。
誰都喜歡聽好話,但好話一定要說得好聽,辭藻堆砌一定要量大管飽,臉皮也一定要厚。
比如趙孝騫,他敢拿趙煦跟秦皇漢武比,先不說馬屁的力道夠不夠強勁,就問你他這臉皮夠不夠厚。
而張小乙的馬屁,顯然就遜色許多了,趙孝騫沒興趣聽下去。
“說吧,你是乾啥的。”趙孝騫問道。
張小乙躬著身子笑道“回貴人,小人是汴京城裡討生活的,不敢在貴人麵前誇海口,小人自認有幾分本事,附近的朋友抬舉,送了小人一個諢號,名曰‘小神通’。”
趙孝騫聽出來了,這人原來是個討生活的閒漢,於是頓時沒了興致。
“我沒啥需要的,你自便吧。”趙孝騫淡淡地拒絕。
張小乙神情頓時有些失望,想想出門前老娘遞過來的那半張餅,心頭不由一酸,咬著牙不願就此離去。
“貴人莫忙著拒絕,小人在這汴京城倒是有些門路,城中裡裡外外的商鋪吃食和歌妓,小人無所不知,無論貴人想要什麼,隻待片刻,小人便能為您送來。”
趙孝騫笑了“你這是非要做我這筆買賣不可?”
“貴人說笑了,小人隻是想為貴人分憂,幫貴人解決一些繁瑣小事。”
“王樓山的梅花包子,曹婆婆的肉餅,曲院街的銀瓶酒,北街薛家的分茶和熟羊肉,州橋西街的果子行,得勝橋的鄭家油餅,對了,還有大晟府的樂工歌妓,容貌曲調兒遠勝潘樓街的姑娘們。”|
“貴人但有需要,無論您想要什麼,小人都為您買來。”
說完張小乙躬腰,討好地笑。
趙孝騫驚訝地看著他,剛才他這一通話跟相聲貫口似的,彆的不說,閒漢跑腿這個職業,他確實非常專業了。
本來沒打算買什麼的,但衝著這份專業的態度,趙孝騫倒是有了一點興趣。
“罷了,我突然想吃第一樓的灌湯包了,你去買些來,我就在這家青樓裡。”趙孝騫笑道。
伸手入懷,趙孝騫掏出一個小銀錠,道“多餘的賞伱了。”
張小乙大喜,恨不得跪地磕頭才好,隨即小心地道“貴人不怕小人拿了您的錢跑了?”
趙孝騫眨眨眼“你會跑嗎?”
“小人不會!”
“那就是了,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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