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窮的乾皮繚草,也絕不求親靠友,一家人硬生生撐著,還讓兩個兒子都讀書。
又不是打腫臉充胖子,也不是想讓兒子高官厚祿的,那是真的就是隻想讓娃兒識幾個字,混幾天日子,因為年紀小,什麼也不會乾,在村子裡又沒有什麼小夥伴,除了撈魚摸蝦,啥事情也做不成。
所以就放兒子去讀書,明明窮的有時候買鹽都要掏光褲兜,還大大方方地讓兒子讀書。
那時候好多人都罵他們家傻:“供不起後麵的,隻讀前麵幾年讀了也白讀。俗話說窮秀才富舉子,要是考上秀才,每年要的錢更多,除了不交田稅,金山銀山都要被拉光,考不上舉人那就全家吃糠。”
李洪濤到山上刨樹根來當柴火,鋤頭上一邊挑著一坨樹根,聽到這話一點脾氣都沒有的笑笑不說話走過。
一身錦繡衣裳補了無數個麻布補丁和細棉布補丁,但所有的補丁都那麼平整,仿佛是故意做成那種款式,穿在尚年輕又英氣逼人的李洪濤身上,那叫一個氣勢如虹。
李光輝想到那些日子二叔的樣子,心裡不禁惱恨,為什麼二叔不是自己的爹,為什麼自己的阿娘不讓自己好好讀書,而要他放牛?
他爹讀了幾十年的書,啥名堂也沒有讀出來,整天蹲在老宅的廊沿邊,抱著手看著來來往往的過路人,一蹲就是一上午。
現在每天下午去放牛,牛關在山上的地窩子裡,就在三叔家的地隔壁。
三叔每天晚上都住在山上看牛,這樣大房就不用留人在山上了。
大房不用晚上住山上,那三叔白天也就不用去放牛了。
現在三叔家的牛賣了隻剩兩頭,一頭水牛留下來犁地,一頭黃牛留著生牛仔。
以後犁地的牛也可能被賣掉,機耕地已經普及,有一種極小的隻有六斤重的小犁地機,連婦人都能拆開背到山上自己用。
三斤重的電池,犁頭有一斤多,架子或把子都輕得很呢。
價格也很便宜,二十六兩銀子一台,很多養蠶戶都買了。
桑樹地也要鬆土的,再說桑樹地經常要套種,七八月份沒了葉子就要種上小麥,然後再把枝條剪了,來年春天養春蠶時,小麥剛好也能收了,讓葉子長起來就成,如此周而複始。
買一台小耕地機勢在必行,幾乎家家都有。
沒有的借用一天三百顆銅錢,隨便能借到。
三叔正考慮要不要將水牛賣掉。
現在牛還是很值錢的,一身都是寶啊。
水牛皮編繩子,百十年也用不壞,好多蕩秋千的繩子,都是用牛皮編的,隻有這種繩子人們才敢在上麵放心大膽的蕩來蕩去。
街邊有個大大的荷花池,是李家大房的產業,是為了澆灌周邊的菜地,在原有池塘上挖的,大概有四五畝。
周邊種得有大柏樹,現在有成年男人一抱粗。
過年過節的時候,村裡人總要在最合適的位置,拴上兩個大秋千,這兩秋千的拴秋千牛皮裡加了麻,手握上去粗至滿手,小孩兒沒法蕩。
那兩個大秋千,高達十來丈,蕩出去能蕩到荷塘最中間,是無數青年男子和少婦們咯咯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