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時他們要離婚。
顧北弦盯著婚紗照,看了許久。
他抬手解開領帶,扔到床頭櫃上,掀開被子一角,躺下。
看著床對過,蘇嫿躺的位置,心裡很空。
像麵四處漏風的牆。
他拉過她的枕頭,修長手指細細摩挲著真絲麵料。
枕頭上散發著清淡的香氣。
是蘇嫿身上獨有的香味,洗發水混著護膚品的香氣,很好聞。
他把枕頭抱在懷裡。
就仿佛抱著蘇嫿。
才剛分開,他就開始想她了。
很想。
厚重的悲愴,在胸腔裡擠壓,顛簸。
像是無窮無儘的海水一樣,綿延不絕。
他不知道,接下來,沒有她的餘生,要怎麼度過?
明明很困,很疲倦,卻睡不著。
就那樣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沒有睡著。
中午沒吃飯,也不覺得餓。
挨到夜晚。
天空忽然炸起一聲驚雷。
緊接著起風了。
狂風把窗簾刮得鼓起一大塊,發出呼呼啦啦的聲音。
涼風灌進來。
吹得屋裡的花草,細葉搖動,很無助的樣子。
那是蘇嫿養的蘭花。
顧北弦盯著蘭花,靜靜地看了幾秒鐘,掀開被子,走到床前,把窗戶關上。
隔著玻璃,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和一聲緊似一聲的炸雷。
顧北弦心裡想的是,蘇嫿最怕打雷了。
往常半夜打雷時,她會嚇醒。
結婚第一年,他腿站不起來,心情很差,動不動就發脾氣,總是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她也是,內向的性子,總是靜靜的不說話,隻默默做事。
那時,他們倆雖然躺在一張床上,卻很生疏。
半夜,她被雷聲嚇醒了,就安安靜靜地躺著,縮在黑暗裡,雙手捂著耳朵不說話。
後來,他發現了,就默默地把她拉進懷裡抱著。
他想,他應該在那個時候,就愛上她了吧?
隻是當時不自知。
他忽然間更想她了。
想得揪心。
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臟一陣陣痙攣,疼痛不斷地沒過身體。
他轉身走到床頭櫃前,拿起手機,開機,撥出蘇嫿的號碼。
快要打出去時,他掛斷了。
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撥出去。
就這樣,反複了四、五次後,他心一橫,撥了出去。
蘇嫿接得很快。
仿佛也在等他的電話似的。
顧北弦勾唇,笑,沒話找話說:“我這邊打雷了。”
蘇嫿撲哧笑出聲,眼睛裡含著一點點潮濕,“我這邊也打雷了。”
顧北弦看著樓下箭簇一般的大雨,“還記得楚鎖鎖自殺那晚,我凶了你一句,還讓你去醫院,向她解釋嗎?”
蘇嫿心裡細若遊絲地疼了一下。
像被螞蟻咬了一口。
她笑笑地說:“都過去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對不起。”顧北弦低聲道。
當時沒覺得有什麼。
如今想起來,全是愧疚。
蘇嫿默了默,淡淡地說:“都是小事,我早就忘記了。每天要記的東西那麼多,實在沒有太多精力,去記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想說的,其實是,對愛的人,她一向不記仇。
隻記仇人的仇。
顧北弦沒接話。
兩個人變得異常沉默。
世界寂寥得好像隻剩了他們兩個人。
好半晌。
顧北弦沉聲說:“蘇嫿,我們重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