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得罪不起,可是蘇嫿那幅畫,他也是真的想收。
權衡許久,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女兒。
畢竟以後要跟女兒相處半輩子,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因為這件事,搞得父女關係磕磕絆絆的,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蘇嫿不過是個外人。
周百川斟酌了下說辭,返回書房,打著哈哈對她說:“抱歉了蘇小姐,我那個客戶剛給我打電話,說不太滿意。要不,你看看彆人有要的嗎?”
蘇嫿眼睛裡亮晶晶的光彩,瞬間就暗淡下來。
唇角的笑僵住了。
失落和挫敗,溢於言表。
千辛萬苦的成果,卻被否定。
沒有比這更打擊人的了。
尤其搞藝術的人,神經比常人要敏感脆弱得多。
有時候一次打擊,足以斷送一個人的藝術生涯。
好半天,蘇嫿才稍稍平靜一點。
她艱難地扯動臉上的肌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樣啊,那算了吧。”
周百川絞著雙手,一臉愧意,“對不住了,蘇小姐。”
“沒事。”蘇嫿慢騰騰地走到書桌前,去卷那幅畫。
胳膊僵硬得抬不動,卷了半天都沒卷好。
心裡特彆委屈,委屈得想哭。
畫了那麼久,廢寢忘食,夜裡做夢都在畫畫。
畫得幾乎都走火入魔了,才畫好。
她覺得這幅畫,是自己將近二十年來,臨摹得最好的一幅畫。
構圖完美,氣勢磅礴,細節逼真,有聲、有色,有感情。
卻被周百川和他的客戶全盤否定。
有那麼一瞬間,她都懷疑自己的能力了。
好不容易把畫卷好,蘇嫿拿著畫,離開周家。
回到鳳起潮鳴,天已經黑了。
蘇嫿枯枯地坐在書房裡,像一株被雷電擊中,繁華落儘的樹。
沒開燈。
就那樣一直安靜地坐在黑暗裡,一向筆直的脊背,都有點彎了。
心裡很難受。
特彆挫敗。
消沉低落的情緒,鋪天蓋地砸下來。
柳嫂上來,敲門喊她吃飯。
蘇嫿有氣無力地說:“我不餓,你自己吃吧,吃完,你就下班吧。”
柳嫂聽出她的不開心,急忙下樓給顧北弦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
她急匆匆地說:“顧總,少夫人狀態不太對。下午的時候,她興衝衝地拿著畫離開,晚上回來時,就特彆難過的樣子,連晚飯都不吃了。”
顧北弦蹙眉,抬腕看了看表,“我再有十分鐘結束會議,你等我過去再走。”
“好的顧總。”
沒多久,顧北弦就來了。
上樓,推開書房的門。
裡麵一片漆黑。
顧北弦抬手打開燈,看到蘇嫿枯坐在那裡,眼神僵硬,臉色蒼白,沒有任何表情。
平靜得不像正常人。
每當她特彆難過的時候,就會這樣。
顧北弦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把她攬進懷裡,聲音調柔問:“怎麼了?”
“沒事。”
“跟我都不說,你要跟誰說?”
的確,除了他,她沒誰可以說了。
蘇嫿蒼白地笑笑,“那幅畫對方沒要。”
“原來是因為這事啊。”顧北弦從西褲兜裡掏出錢包,抽出一張卡,“畫我要了。他出一千五百萬對吧?我出雙倍價格。”
蘇嫿把卡塞回他的錢包裡,“不是錢的事。”
是自己的努力,不被承認。
自信心被打擊。
甚至連自己的眼光,都被質疑了。
顧北弦不知該怎麼安慰她,沉默地抱了她一會兒。
他鬆開她,站起來,出去給助理打電話。
接通後。
他吩咐道:“查一下周百川最近有沒有國際長途,再排查一下,其中有沒有喜好古字畫的外國富豪,尤其是喜好範寬的畫。多派點人手,效率高一點,我急用。”
“好的,顧總,我馬上安排人去查。”
顧北弦淡嗯一聲,掐了電話。
周百川倒賣文物發家,他是知道的。
他找蘇嫿預定畫,自然不是他想要,肯定是倒賣給國外的客戶了。
既然周百川不要,那就跳過他,直接找源頭客戶吧。
半個小時後。
助理打來電話,說:“顧總,排查完後,鎖定一個人,叫範鴻儒,美籍華人,和周百川來往密切。”
顧北弦勾了勾唇,“馬上幫我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