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這麼說,顧謹堯並不覺得意外。
像他們這種在異能隊待過的,都受過非人訓練,不隻身體,還有思想上。
身心會比常人狠硬,思想也比常人忠誠,心胸更比常人寬廣,誓死效忠,永遠以大局為重。
關鍵時刻,為了大局,犧牲小我,甚至去死,都是常有的事。
隻是這事落到身邊人身上,就特彆糾結。
所以顧謹堯拖到現在,才找鹿寧。
話就在嘴邊,卻如千斤重,怎麼都說不出口。
顧謹堯沉默很久,才開口:“很痛苦吧?”
鹿寧很淡地笑了笑,“我一直都有心理準備,從前年就有,隻是在等一個契機。和阿野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我很開心,很知足。這些開心,足夠支撐我過完下半生了。”
她麵色平靜,心緒寧和。
仿佛在說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
顧謹堯卻很清楚她心底的痛苦與難過,不由得肅然起敬,“你很令人敬佩,怪隻怪你父親。”
鹿寧苦笑,“是啊,怪他太貪婪。貪婪就像一粒沉睡的種子,平時還好,一遇到合適的土壤,就會發芽。偏偏他是我父親,是生我養我的人,我又不能怎麼著他。像我這種,要麼孤獨終老,要麼嫁個普普通通的獨生子。嫁個父親強的富二代,都怕我爸等不及,把人家父親給害死了。”
她後麵是調侃的語氣,可能想活躍一下氣氛。
顧謹堯卻笑不出來,“我會補償你。”
鹿寧婉拒,“不用,我和阿野交往,不是為了錢。”
“不管怎麼說,你爸也做了不少貢獻,就當給他的吧。”
鹿寧笑,“但是他也給顧家添了很多煩惱,扯平了。”
顧謹堯默了默,“你回去休息吧。”
“好。”
回到艙房。
一進屋,鹿寧撞進一個堅硬的懷抱。
秦野將她抱進懷裡,下頷抵著她的頭頂,肢體間透著依戀,“你們倆聊什麼了,怎麼聊這麼長時間?我都等不及,要去找你了。”
鹿寧平靜地說:“沒聊什麼,就說了下藺老頭的事。”
秦野牽起她的手,“手怎麼這麼涼?”
鹿寧微微一笑,“走廊裡冷,起風了。”
“睡吧,等會兒我們還得值班。”
“嗯。”
兩人上床,關上燈。
黑暗轟隆隆籠罩了整間房。
鹿寧異常沉默,默默盯著秦野堅硬冷峻的臉,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永生難忘。
三人聯手,帶著保鏢,一夜警惕。
不給居心叵測之人,一絲下手的機會。
平安到天亮。
艙房恢複熱鬨。
顧北弦派人給三人準備了營養豐富的早點。
吃過早餐後,三人回房補覺。
郵輪宴會廳裡。
眾多賓客坐在碩大的圓桌前,熱熱鬨鬨地吃早餐。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
一派歲月靜好。
顧北弦卻深知,這片歲月靜好,是因為有人負重前行。
顧南音穿著漂亮的禮服,坐在陸硯書和華琴婉這桌。
她夾在恩恩和小逸風中間,不時拿食物喂他倆,一口一個“小姑子”“小侄子”,叫得好甜。
顧北弦和蘇嫿也坐在這一桌。
蘇嫿不時給母親夾吃的,一邊是養母蘇佩蘭,一邊是生母華琴婉。
給這邊夾完,不忘給那邊夾,不偏不倚。
顧北弦則給蘇嫿夾菜。
陸硯書坐在上座,看看妻子,看看一大一小兩個親生女兒,再看看小外孫、女婿和繼子的媳婦顧南音,覺得從未有過的滿足。
原以為後半生就守著瘋了的華琴婉,孤苦地過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