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地網、必死無疑”八個字,猶如一口警鐘,轟然敲醒顧凜!
他抬起的腳緩緩放下。
他怕死,特彆怕。
更怕死不成,重新被關進那個暗無天日的監獄。
日複一日地踩縫紉機,做什麼事都被人盯著,還要被同牢房的人打罵羞辱。
從天之驕子到階下囚的巨大落差,日日夜夜地折磨著他,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幾分鐘後。
顧凜轉身看向藺鷙,“那就請藺叔派人把我兒子接過來吧,到時找醫生上門為他治療。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
藺鷙撣撣袖子,不緊不慢地說:“孩子你以後還會有,想要多少,有多少。為著一個快要死的小孩,讓那麼多人白白去送死,這不是我藺鷙的行事風格。”
顧凜的心忽然間就那麼痛了一下。
垂在腿側的手抓緊褲子,他慢慢閉上眼睛。
腦子裡浮現出小顧胤奶白精致的小臉。
他摟著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喊他“爸爸”。
每次忙完回到家,那孩子都會像隻小鳥一樣歡快地往他懷裡撲。
他還會用小手給他揉腿,幫他捶肩膀。
雖然並不舒服,可是那種父子連心的感覺,是語言無法形容的。
身邊過往多人,隻有他對他的愛,是純真的,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
可是他要死了,才那麼小,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顧凜心臟悶痛,痛到無邊。
等再睜開眼睛,他眼底一片陰翳,“我隻是想教訓一下烏鎖鎖,讓她乖乖帶孩子,你卻直接派人把她撞死了!如果她沒死,胤胤起碼還有一線生機。你鑄成的大錯,你要收拾,所以,你必須要派人把他接過來!”
“哈哈哈哈哈!”
藺鷙忽然大笑出聲。
他瞅著顧凜,眼神陰鷙,“難怪你遲遲做不成大事,還被顧傲霆掃地出門。想成大事者,必須要狠,當斷則斷,不受其亂。你倒好,連個背叛你的賤婦都舍不得弄死,婦人之仁!”
被無情地揭開兩道傷疤,顧凜屈辱極了。
惱怒噌地一下子在胸腔裡爆炸。
他恨不得上前甩藺鷙一耳光。
腳跨出去一步,又退回來。
現在有求於他,打他會自斷其路。
顧凜強行忍下所有情緒,繃緊下頷道:“你不答應是吧?”
藺鷙冷冰冰吐出三個字,“不值得。”
顧凜眼底神色千變萬化,直直瞅他幾眼,忽然抬腿就走,步伐飛快。
走到庭院裡,顧凜忽聽身後傳來“嗖”的一聲。
緊接著後腦勺劇烈一痛。
眼白一翻,他噗通摔倒在地上。
一枚硬幣滾落在他身側。
藺鷙立在遠處,冷眼瞅他幾秒,吩咐手下人:“把他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他出來。”
“好的,主人。”
兩個手下人走到顧凜身邊,彎腰將他從地上架起來,連拖連拉弄進他的臥室,放到床上,把門反鎖。
兩人又找來工具把窗戶焊死。
一個多小時後,顧凜蘇醒。
頭昏腦脹,後腦勺劇痛,大腦昏昏沉沉。
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
他撐著站起來,挪到門口,拉了拉門把手。
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顧凜又挪到窗前,拉開窗簾,窗戶被焊死了。
手指粗的鋼筋焊得牢不可摧。
他自嘲地笑了笑。
這是從一個監獄,進了另一個監獄。
當天,顧凜絕食了。
食物從窗戶縫裡送進來什麼樣,拿出去還是什麼樣。
連絕三天,顧凜饑腸轆轆,餓得頭暈眼花,虛弱無力。
可他依舊一口飯沒吃。
這是讓藺鷙派人去救小顧胤的唯一方法。
他在賭。
賭他在藺鷙心裡的分量。
第四天清早,門上忽然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
緊接著,門從外麵推開。
藺鷙走進來,身後跟著個手下。
那人手裡端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米飯、粥和菜。
飯菜的香氣撲鼻而入,顧凜肚子咕嚕咕嚕作響。
他咽下口水,麵無表情瞅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