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寧選在藺魁、藺鷙一網打儘時離開,在顧北弦的預料之中。
她是隱忍、懂事,且理智的一個人。
異能隊女戰士的職業,也決定了她凡事以大局為重。
可惜,卻犧牲了她和秦野的感情。
顧北弦看向秦野,“去把她追回來吧。”
秦野很淡地笑了一下,“其實我知道,鹿寧一直在準備離開。現在想來,是我當初太任性,也太自私,非要帶她私奔。我們私奔的這一年多,她表麵上裝作很好,實則顧慮重重。她的處境也是尷尬的,煎熬的,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我。也就是你們,換了彆人,肯定會對她有所顧忌,甚至冷眼相加。依著老顧前幾年的脾氣,早就拿錢讓她離開了。一直以來,我隻考慮自己的感受,很少顧及她的尷尬。”
顧北弦道:“感情的事,沒有任性和自私一說,你和鹿寧都沒有錯,錯的是鹿巍,他就不該醒過來。”
秦野濃睫微垂,“那是她爸,真死了,她會難過。”
顧北弦覺得秦野變了,變得越發成熟,越發理智。
可惜,感情的事不能太過理智。
太理智了,基本就是無可挽回的節奏了。
顧北弦默了默,抬手攬住他的肩膀,“走吧,我和阿堯陪你去喝酒,今晚不醉不歸。”
秦野將他的手輕輕拿下來,“不必了,你和阿堯回家吧。我等你們,就是想確認一下藺魁和藺鷙是不是真死了。藺鷙假死太多次,總覺得這次死得太利索,有點不真實。”
“真死了,我和老顧、阿堯親眼所見。為了確保意外,警方會對藺鷙的屍體再做一次鑒定。”
秦野極輕地扯一下唇角,“可能受過的苦太多,也可能這倆老頭死得太晚了,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
“是沒有,隻有一聲歎息和無限感慨。去我家住吧,彆一個人待著。”
秦野聳聳肩,“不用,你們回家吧。”
顧北弦眼底暗含擔憂,“你這樣,誰放心?”
秦野故作輕鬆的語氣說:“真沒事,以前總是提心吊膽,生怕鹿寧離開,每天過得像鈍刀子割肉一樣。現在是一刀切下來,雖然疼,但是疼得乾脆利落。”
成年人了。
再難過,表麵上卻裝作沒事人一樣。
說完,秦野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顧北弦和顧謹堯隨後跟上。
秦野進了大門,將門反鎖,隔著雕花欄杆,衝二人淡笑,“都回去吧,我這麼大人了,走過南闖過北,出生入死數百次,失個戀能有什麼事?蘇嫿和雲瑾都懷著身孕,你倆快回去照顧她們吧。”
顧北弦和顧謹堯異口同聲道:“有事打電話,難過就找我們喝酒,彆一個人硬抗。”
“好。”
分開後。
秦野走進屋裡。
平時那麼愛洗澡的人,今天澡也沒洗,直接進了臥室。
衣服都沒脫,和衣躺到床上。
秦野拿起鹿寧臨走時留下的信。
信裝在牛皮紙的信封裡,十分鄭重。
那麼大一張信紙,隻寫了寥寥幾個字。
阿野:
我走了,保重。
鹿寧。
每個字,都力透紙背。
可見其決心。
秦野將信紙蓋到臉上。
原來,成年人的分彆,最讓人難受的,不是痛苦,不是難堪,不是不甘,而是無奈。
“無奈”兩個字,看似普普通通,一撇一捺卻都是絕望。
秦野心裡又開始痛起來。
剛開始悶著痛,過了一會兒,刀絞一般。
痛苦潮水般將他包圍。
許久之後。
他伸長手臂,從床頭櫃裡,摸出日記本,開始翻看。
從前年冬天和鹿寧私奔到鹿城那天起,他就開始記日記,每天都記。
哪怕那天什麼事都沒發生,也要寫一下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