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酬謝宴,黎梨隻帶了紫瑤去,院中剩下的侍女與小黃門百無聊賴,正倚著廊柱打盹閒話,猝不及防被這破門動靜嚇得跳起。
青瓊看見來人,下意識想去攔,再一眼就看到他臂彎裡的人。
“郡……郡主?”她嚇得結舌,忙跑上前。
雲諫身形卻更快,兩步越過了他們,下一眼就穿廊入了圓門,隻厲聲丟下一句:“站著做什麼,她醉得不輕,還不快去準備醒酒的茶水湯藥!”
他走得快,侍從們甚至聽不清黎梨在罵什麼,又找不到拿主意的紫瑤,稀裡糊塗間聽到這聲喝令,被唬得暈頭轉向散了開,燒水的燒水,找藥的找藥。
雲諫抱著黎梨順順利利入了寢殿,一入房就踢攏了門,手一鬆就將她丟上了榻。
黎梨掙紮著撐起上身,怒目而視:“你吃錯藥了不成?竟然敢綁我!”
麵前的少年毫不在意,抬手隨意扯鬆了領口:“你不是想要新鮮刺激?”
他俯身靠了過來,黎梨想往後縮,卻被他握住腳踝一下拉了出來。
腳腕上的力度莫名讓她想起攬星樓的夜晚,她突然記起些許被遺忘的細節……他曾經握著同一個地方,試探地架到他肩上,察覺到她的害羞推拒後又默默放棄。
……她大概是腦子壞了才敢說他古板!
黎梨臉上燒得發燙,被綁著手也要打他:“這時候你想不起雲家家規了?”
雲諫輕易截住她的雙腕,毫不客氣扣到她頭頂上,笑得放肆:“我又沒有三心二意,與你一起,不算違反家規。”
他幾乎整個人撐到了她身上,二人近得呼吸糾纏不清,重疊的花香彌漫,黎梨好似缺了氧,腦子裡空了好幾瞬。
雲諫神情從容,不緊不慢又俯低了些身子。
頎長身影壓低,紮起的發束隨之滑落,墨色發絲散在少年的脖頸邊上,算不上遮掩,反倒襯得他漂亮的肩頸線條更加利落。
隨著他的動作,鬆敞的領口也有意無意露出鎖骨,袒出小片肌理緊實的胸膛,好看分明的輪廓線條躍入視野,又沒入曖昧衣襟裡。
平日裡的矜傲姿態是全然看不見了。
這輕遮半掩的模樣,好似憑空生出些引誘意味,看得見、看不見都分外引人遐想。
黎梨看得睫羽顫了又顫,連著眼角眉梢都漸漸染上桃紅。
雲諫端詳著她,笑了:“新鮮嗎?”
黎梨回過神,想掙開他起身,卻被他輕輕鬆鬆按住雙臂壓了回去。
“你過分了!”
她喘了口氣,抬腳踢他,軟綿的力道卻像落到虎口的羔羊,眨眼間一隻淨足便被他握著按到自己腰側,深深陷進柔軟被褥中。
黎梨屈著膝,沉陷在三分地裡,隻覺自己種了滿園的果樹,圍籬卻豁開了缺口,途客虎視眈眈,任人采擷的危險感蔓生。
“雲諫你到底想做什麼?”
她的心跳快得似要躍出胸口。
雲諫看著她嬌色愈濃的雙頰,悠哉地用指尖劃過發帶的繩結,帶電點火似的,若即若離地經過手下瑩白細膩的肌膚,毫不意外看見她縮起輕嗚了聲。
他不禁覺得好笑。
膽子好小。
黎梨聽見自己的呼吸既促又亂,身前人卻氣定神閒,答道:“想問問你刺不刺激。”
黎梨的耳根瞬間燙得像要滴血。
——該該該該該該該該死!
這害人的狐狸精!
她難耐地蜷起指尖,無意識轉了轉腕,然就這一個小動作,卻令她發現箍在腕間的力道瞬間鬆了大半。
黎梨微微怔住。
眼前的少年看著氣勢盛人,其實沒有哪處是真正壓到她的,她那意味不明的轉腕,被他誤會成當真不適,便瞬即鬆了力道。
房內沒有點燈,窗影月色下,眼前人的五官線條英俊挺拔,輪廓模樣逐漸與攬星樓的記憶重合。
二人身上花香沉浮,她看到他雙眸中光點湛湛,淺冽的琥珀瞳仁裡隻倒映著她的身影,一如當時的專情。
遲來的春潮漫上心岸。
黎梨的眸光被潮水蕩了蕩。
雲諫並非真想做些什麼,見她桃花眼裡慢慢浸起水霧,止不住地心軟,直接鬆了手想要放過她。
“知道怕了?還敢不敢去找什麼新鮮刺激?”
“你若能明白就好,這次就……”
下一刻,他話語頓住,垂眸隻見黎梨反手勾住他的手指,指尖青澀地摩挲過他的劍繭。
“沒怕,隻是……”
黎梨半低著眼睫,雲嬌雨怯的女兒情態格外動人,雲諫不知不覺握住了她的手。
他喉間微滾了下:“你……”
黎梨羞赧地對上他的視線,輕聲道:“我們可以換一下麼?”
她說:“我想綁你。”
雲諫:。
雲諫:……
雲諫:等一下,我的耳朵是不是壞了?
黎梨從他的僵滯下抽出手,勾起他的衣帶,那雙桃花眼裡盛滿了認真:“你生的英氣,膚色卻白皙,配上紅繩定然好看。”
雲諫:……原來是她的腦子壞了。
死寂的兩息後,一聲震怒的“黎梨”險些掀了寢殿的屋頂。
黎梨反應過來時,發現他避之不及似的,早已退到床框最邊上,她手裡的衣帶也被他扯了回去。
雲諫惱羞成怒,漲紅了臉拍著床板:“鬨了半天,你到底有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怎麼了?”
黎梨跟著坐起來,莫名其妙:“不是你要玩的麼……”
她不解地看著躲到床邊的狐狸精。
她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連夜夢境實在荒唐,好歹先把長廊換了再說,畢竟……如果往後夜夜夢到自己綁著死對頭……大概也算不錯?
黎梨仗著酒膽做足了思想準備,哪容得他說變卦就變卦。
她問診似的,徑直望向他的下身:“你又不想了嗎?”
雲諫頓時被氣笑了,撲回去就將她翻轉了身,從後把她拽入懷中,黎梨懵然靠著,還想回頭卻被他的肩抵住。
“不許亂看!”
雲諫攬著她,低頭去解她腕間的發帶,心裡卻恨不得將這磨人精捆得更緊些。
“我原是想告訴你,此事並非兒戲,懸殊力量之下,掌控一個男子並不容易,希望你多少有點防人之心……罷了!”
他想起了什麼,咬牙恨恨道:“你在我麵前肆意一些也就罷了,若你敢對彆人這樣,我定要……”
——活剮了那奸夫!
“不會的。”
不等他說完話,黎梨便應了:“不會的。”
連著被他推揉幾下,酒意又隱隱發作,她困乏地側倚過去,靠上了他的肩。
“我不喜歡旁人的強硬。”
“誰待你強硬了?”雲諫下意識問道。
黎梨懶洋洋半閉著眼,沒有應。
雲諫解開她腕間的發帶,本想看看有無勒出紅痕,卻不料一打量就被另一處吸引了注意。
她的茵紗外衫輕盈如霧,是最嬌氣不過的好布料,但那繡著精致竹節紋樣的袖擺上橫空多了一道豁口。
柔弱的紗線斷裂得可憐。
像是被人用蠻力粗暴扯壞的。
雲諫眸色沉了,垂首問她:“誰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