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沒有答案的事,隻要問林嘉就能問清楚了。
——這是薑喜願意跟林嘉回到他家的原因。
大白貓懶洋洋地躺在餐桌,肚皮朝上。
薑喜坐在餐桌的左側,林嘉坐在右側。
他看著她,耐心地等著她開口。
薑喜抱著手臂,一臉防備:“先說說,我為什麼會在你家醒來?”
“你昏倒了。”
他頓了頓,明顯省略掉一大段信息。
“我把你載了回來。”
薑喜有些無語。
其實,她暈倒在大街,他幫她,理論上是做了一件好事。但他出現的時機和幫忙的方式太奇怪了,導致薑喜實在對她感謝不起來——能及時出現幫她,林嘉是不是跟蹤了她的車?他為什麼不把她送醫院而是帶回自己家?而且是,他的老家。
還有……
“你給我輸液了?”薑喜對這件事也很在意。
“醫生來家裡給你掛的瓶。”
看出她的不適,她感覺到被冒犯了。他起身,把輸液袋拿過來給她看。
掛的是葡萄糖,給昏倒的人補充營養的常用藥。
“為什麼做這些?”
薑喜長歎一口氣:“我們以前很熟嗎?熟到什麼程度?”
他垂眸,平平淡淡地說。
“從你一出生我就認識你,我們是鄰居。”
說不上為什麼,聽他這麼說,薑喜心裡不太好受。
“你也認識薑小嬋吧?她是我妹妹。”
林嘉點頭。
他高,比她高很多。
坐在她的對麵,背弓著,有些佝僂。
他看上去沒什麼精神,已經沒了少年時的那份神采,像一株常年曬不到太陽,蔫死的植物。
“你把我的照片帶走了,可以還我嗎?”
林嘉說的,是放在床頭櫃的那張照片。
薑喜從兜裡將它拿出來。
走的時候,她隨意往口袋一揣,沒有保存妥善,照片被弄皺了。
他接過它,用掌心壓了壓,想把褶皺壓平。
“不好意思啊。”薑喜說。
林嘉沒抬頭。
折痕在照片的中央,橫在薑小嬋和林嘉之間,形成一道礙眼的阻斷。
他專注地處理著折痕,試圖消除它,一遍又一遍按著,十分執著。
“還有,我腦子出了點問題,以前的事我記得不太清楚了。沒認出你,抱歉。”
“不用道歉。”他語氣鄭重。
取了些重物壓相片,林嘉回到客廳時,順手給薑喜遞了張擦汗的紙巾。
家裡開著空調,但她剛去外麵走了一圈,又出了一頭的汗。
渾身粘粘的,薑喜想到,躺著的這兩天自己肯定沒有洗澡。
她瞥了眼他家的浴室。
仿佛看穿了薑喜的想法,林嘉主動說:“如果你想去洗個澡,我這兒有新的浴巾和新的換洗衣物。”
薑喜沒有推辭。
林嘉打開臥室衣櫥,他翻找的那半扇全是女生穿的衣服。薑喜眼尖地看見了薑小嬋相片上穿的那身吊帶和短褲。
他遞給她一件t恤和寬鬆的褲子,女士的。
標簽還沒拆過,不知道他給誰買的。
薑喜接過衣服和浴巾……雖然有些事問林嘉就能清楚,但她沒有提問的心情。
進到浴室。
門被“哢”地鎖上。
人形的鬼影,再次出現了。
剛才,林嘉拿衣服的時候,那影子便伏在他的肩頭。薑喜往浴室走,影子跟著她進來了。
她和它的距離,從前有大約一米遠,現在縮短到了隻剩半截手臂的長度。似乎,還在變得更近。
鏡中,薑喜眼見著鬼影舉起手臂,細細的白色影子像繩一樣彎折扭曲,繞上了自己的胳膊。
薑喜閉著眼,嘴裡念念有詞向它求饒。
額頭滾落大汗,她緊張地暫停呼吸,不知道它想從這兒奪走什麼。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胳膊被越箍越緊,像要把她的肉擰碎。
她腿軟,被疼得坐到地上。
地板的清涼緩解了一部分疼痛,薑喜掙紮著往淋浴間的方向爬。
最終,她打開了花灑。
冷水澆頭。
鬼影的束縛漸漸緩解。
這澡,是不得不洗了。
薑喜不明白,她問自己:
我做錯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薑小嬋更恨我了?
許多年以來,它從來沒有跟她跟得這麼緊過。
這兩天,昏倒期間,她做什麼讓情況惡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