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喝點熱水吧。”留下來負責陪同她的女公安,給她遞來了一杯熱水
周芸晚接過搪瓷杯,露出一個笑容:“謝謝。”
女公安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女人對女人往往更能共情,惺惺相惜,見她情緒不佳,柔聲寬慰道:“不用緊張,我們會儘全力和義務幫助你的。”
有人安慰,周芸晚的心情好轉了不少,兩人聊了很多,時間流逝,大概過了幾分鐘,沈宴禮從公安局另一頭出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公安。
沈宴禮見她已經做完筆錄,趕緊過來:“抱歉久等了。”
“沒事,也沒等多久。”有旁人在,周芸晚也不好問他去做什麼了,便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和女公安告彆。
臨走時,那個女公安在她耳邊小聲道:“你對象對你可真好,剛才你在裡麵做筆錄的時候,他就一直在跟我同事諮詢相關的法律,生怕你吃虧。”
此話一出,周芸晚這才知道他消失的這段時間去做了什麼,立馬抬頭看向走在前方的那道身影,沒想到他竟然考慮得這麼周到。
女公安繼續道:“今天你就和你對象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我們會派同事去招待所找你們的。”
他不是我對象。
對上女公安充滿笑意的眼神,周芸晚解釋的話語卡在喉嚨眼,但不可反駁的是,沈宴禮對她真的好的沒話說,認識到現在才不過幾天時間,就為她忙上忙下的。
然而就在她走神的這一小段時間,那個女公安就衝她揮手告彆,轉身進入了局裡,錯過了時機,再追上去解釋就顯得刻意了。
之後,兩人找了家國營飯店,沈宴禮跟她聊了很多,爭取幫她獲得利益最大化的同時,讓欺負過她的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離開飯店,沈宴禮就帶著她去了招待所。
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大多穿著黑色、灰色和藍色粗布衣裳,款式大差不差,比較單一,但勝在乾淨整潔,精神昂揚。
不遠處的白牆上刷著紅色標語:風雨同舟,奮發圖強,蒸蒸日上,再創輝煌。處處都充斥著獨屬於這個年代的氣息。
縣城的建設情況比起鄉下好了太多,招待所也更加高端方便,總共有兩三層樓高,有點兒像後世那種便宜的小賓館,整體來說還是比較破舊樸素。
走進招待所,負責登記的地方在一樓的一個房間裡,興許是太陽快下山了,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女人在值班,她一邊快速登記,一邊程序化般說道:
“水房和廁所都在每一層樓的儘頭,熱水晚上七點以後就不供應了,需要提前接熱水的,房間裡有盆和熱水瓶,這是你們房間的鑰匙,上去吧。”
到了陌生的環境,周芸晚多少有些拘謹,友好地笑笑:“謝謝。”
招待所一天要接待的客人雖然數不勝數,但是像這麼漂亮的小姑娘還是難得一見,大媽不由多看了她兩眼,又看了看跟她一起的帥氣小夥子。
趁著沈宴禮走出大門,大媽及時叫住周芸晚,笑眯眯道:“小姑娘,他是你對象啊?你倆可長得真般配。”
又一次被人誤會成了對象,周芸晚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扭頭看向沈宴禮,他一步未停地走出了大門,應該是沒有聽見。
想著以後也不會再和大媽有交集,周芸晚就隻是笑笑,並沒有接茬,攥緊手裡的鑰匙,快步追了上去。
這時身後又傳來大媽好心的提醒:“小年輕沒扯結婚證可彆住一間房哈,時不時會有人來查房的。”
周芸晚腳下一踉蹌,差點摔了個狗啃泥,臉也跟著紅了大半,早知道,她剛才就直接否認了。
他們的房間都在二樓,沈宴禮的房間靠著樓梯往右數第一間,周芸晚的房間在緊挨著他的第二間,而鄭懷國的房間就離得比較遠了,都快靠近水房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把她送到房間後,沈宴禮和鄭懷國就張羅著幫她打熱水,收拾收拾床鋪,房間設施簡陋,一張木板床,一套桌椅,幾個掛衣服的釘子,基本上就沒了。
許是因為原主可憐的身世,周芸晚能察覺到他們對她特殊的待遇,但她卻不是個坐享其成的人,能搭把手的就搭把手,幫不上忙的就自己找點事做。
沒多久,房間就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他們也就打算各回各的房間休息了。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周芸晚忍不住開口叫住了沈宴禮:“沈大哥,你等等,我有話要說。”
雖然那軟軟的嗓音很是輕微,但是沈宴禮還是聽清了她的話,停下了腳步,扭過頭來看著麵前的女孩。
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無辜又清澈,似是怕他拒絕,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就一小會兒。”
沈宴禮會意,遞給鄭懷國一個眼神,“鄭叔,你先回去吧。”
鄭懷國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片刻,識趣地離開了,順便帶上了門。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房間內燈光昏暗,隔音又差,樓上樓下走動說話的聲音都能聽得七七八八。
周芸晚斟酌了下措辭,拘謹地指了指不遠處的椅子,客氣道:“沈大哥,你先坐。”
房間內除了床,就一張椅子可以坐,所以沈宴禮並沒有動,垂眸看向麵前單純柔弱的女孩兒,“小周同誌,怎麼了?”
他的聲音磁性清潤,帶著一點水汽滋潤過的微啞,尾音上揚,莫名繾綣。
周芸晚不擅長道謝,她上輩子衣食無憂,一路順風順水,接受他人的好意早已成了習慣,然而那些好意大部分都帶有強烈的目的性,想要從她這裡獲得等價的好處。
沈宴禮是唯一一個主動靠近她,幫助她,卻看不到一絲索求的人。
這一點讓她很是感動,不論他是同情施舍也好,又或是因為他父親的緣故也罷,作為受益方,她總該鄭重地對他道一次謝。
思及此,她朝他鞠了一躬,“沈大哥,今天一直沒找著機會對你好好說聲謝謝,謝謝你陪我去公安局。”
這已經不知道是沈宴禮第幾次聽到她對他說謝謝了,她的言辭真誠又懇切,能夠看出她的誠意和不好意思,可這樣把什麼都說開,把什麼都算清,難免顯得疏離客氣。
沈宴禮默了幾息,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都是我該做的,你以後不用頻繁地把謝謝掛在嘴邊。”
說罷,他一本正經地補充:“小周同誌,記住了嗎?”
周芸晚一愣,忽地展顏一笑:“那沈大哥以後也不要再叫我小周同誌了好不好?叫我小晚或者芸晚都可以,這樣才顯得像一家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