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送我回家?
送誰回家?送我回哪兒?誰送我回家?
一時間,沈嘉月就跟電影裡那個老頭似的,得了健忘症,混亂的腦袋無法理解“送你回家”這四個字的含義。
看著愣在當地的女生,秦岸覺得對方估計是誤會了,馬上拋出來一句不鹹不淡的解釋,“是簡靈請我幫忙送你回去的,她說你穿的鞋子太高,走路不穩,讓我照顧你一下。”
沈嘉月:“”我謝謝你啊,我的好閨蜜。
一生要強的沈嘉月,怎麼可能在嘲笑自己矮的人麵前屈服呢?她連個高跟鞋都製服不了?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
沈嘉月稍微轉了轉站得有點酸的腳踝,發出幾聲乾笑,“嗬嗬,簡靈就是愛開玩笑,我長得矮嘛,從十歲開始就穿各種高跟鞋了,怎麼可能走不穩呢,她就是太愛瞎操心了。”
秦岸早就注意到她的腳踝一直在輕輕轉動,站了這麼久,肯定早就不舒服了。
“哦?真的不需要?”
沈嘉月還在嘴硬:“不需要,不需要,你不是還要去健身嗎,彆耽誤你。”
既然人家都這樣說了,秦岸也覺得沒必要再糾纏,畢竟倆人之間也沒有多熟,還是要把握一個合適的分寸感,他輕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看著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儘頭,早就支撐不住的沈嘉月身子一歪險些摔倒。
她靠著牆緩了好一會兒才能繼續行走。
這雙鞋還是好幾年前買的,那時候不懂什麼舒不舒服,就看鞋跟的高度,買的是最不舒服的錐形跟,穿得時間久了,好像有一根釘子紮在自己的腳底。
沈嘉月咬著牙走出燕鳳樓的大廳,到路邊打車。
晚上八點半,霓虹閃爍,車輛川流不息,旁邊的萬悅飯店門口跟此處形成鮮明的對比。
萬悅飯店是領導們和大老板愛去的地方,沈嘉月等車的間隙,無聊朝旁邊看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萬悅飯店門口人流熙熙攘攘,應該是有一場飯局剛剛結束,一群西裝革履的人正在進行分彆之前的寒暄。
他們臉上大都帶著喝酒後的酡紅,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談論著今天沒有喝儘興,哪天還要繼續好好比試一番。
在這群大老板裡麵,沈嘉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張政。
沈嘉月心裡暗叫不好,連忙收了視線,奈何還是晚了一秒。
張政也看到了她。
張政剛剛結束一場應酬,他在單位分管招商引資的,全市醫院係統的招商工作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肩上,這種應酬,十天裡最少有八場。
時間長了,任何人都會感到疲倦。
席間他陪著一線城市的大老板喝了大概有一斤白酒,才從人家嘴裡得到了會好好考慮的保證。
臨彆前,張政安排司機把提前準備好的臨川特產給大老板裝到車上,又奉承幾句,才算是把人恭恭敬敬地送走。
看著大老板的車子離開,張政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煩躁。
馬上就是立夏節氣,臨川已經開始燥熱不堪。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一抬頭,就看見路口站著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
那不是彆人,正是沈嘉月。
她今天應該是穿了高跟鞋,再搭配上一件粉色的連衣裙,整個人看上去溫柔嬌嫩,惹人憐愛。
沒多想,張政就朝沈嘉月走了過去。
夜晚的城市街道,車流如織,偏偏就是沒有沈嘉月要乘坐的出租車。
她餘光已經看到張政正在朝自己走來,如果出租車再不來的話,勢必要有一場她十分討厭的交談。
這個想法剛出現在大腦的時刻,耳邊就傳來了那一身矜貴西裝男人的問候聲。
“沈老師,你也在這裡吃飯嗎,好巧啊。”
他站得離自己很近,聲音帶著一絲醉酒後的不明意味,鼻尖似有似無的能聞到一絲酒精的味道。
沈嘉月的身體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嗬嗬,是啊,壯壯爸爸,是挺巧的。”
沈嘉月雙手緊緊扣住跨包的帶子,說完話又匆忙把頭低下,沒有與他對視。
張政喝了不少的酒,眼尾泛紅,內心的悸動也在酒精的催化下不知放大了幾倍。
“沈老師,我說過,叫我張政就好,你是在等車嗎?我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了。”沈嘉月幾乎是脫口而出,“我打電話叫了車,馬上就過來了。”
沈嘉月著急地往旁邊走了幾步,腳下的錐形高跟恰好陷進了路麵的磚縫裡,她一個沒站穩,身體趔趄了一下。
“小心。”
張政身體前傾,伸出手臂打算拉她一把,奈何手臂還沒碰到沈嘉月,就看到她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
好像在哪裡見過。
張政麵上閃過一絲尷尬,把在空中舉了幾秒的手臂收了回來。
沈嘉月也不知道秦岸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不是早就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不過,慶幸的是,她出糗差點摔倒的時候,還好是他扶住了她。
雖然秦岸也不是什麼善茬,至少比那個總想跟自己有點什麼,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離異男張政要強。
張政隻覺得眼前這個高個男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矜貴的一張臉上浮上笑意,笑嗬嗬地問沈嘉月,“沈老師,你朋友?”
沈嘉月就坡下驢,“哦,對,剛才一起吃飯來著,那個,壯壯爸爸,時間也不早了,我有朋友在,你看”
言下之意,我也用不著你送我回家了。
張政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他微笑著說了句路上小心,轉身離去。
看著張政離去的背影,沈嘉月長舒一口氣。
沈嘉月一隻手緊緊揪著秦岸的t恤下擺,保持身體的平衡,正在奮力把卡住的右腳鞋跟往外麵拽。
磚縫很小,鞋跟很尖,卡得死死的,紋絲不動。
沈嘉月努力試了幾次都宣告失敗。
秦岸蹲下身子,口吻裡頗有命令的意味,“扶著我,把鞋脫下來。”
沈嘉月:???
當著一位不太熟悉的男人的麵脫鞋?
她自認臉皮再厚也做不到。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謝謝你。”
沈嘉月的嘴真是比腳下的石磚還要硬上三分。
秦岸真的站起來,不再管她,就這樣淡定地站在一旁看著她蠕動。
沈嘉月把自己的右腳都快扭成麻花了,也沒把鞋跟從磚縫裡扭出來,看來今天這塊磚是專門跟她作對的。
她心裡的煩躁在此刻達到了頂峰,說話的口氣也沒有太好。
“哎,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專門來看我出糗的嗎,現在你看到了,滿意了吧?”
秦岸:???
我做好人好事怎麼還成了幸災樂禍了?
“喂,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既然答應了簡靈,雖然你不讓我送,還是覺得至少應該看到你安全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