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多事之秋,政務繁忙,丞相還是莫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費心,即便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又於我大秦何益?不如一心為國,勵精圖治,日後見了始皇陛下,也好對他有個交代。丞相覺得我說得對不對?”李世民輕描淡寫地笑了一笑。
“……陛下說得對。”李斯隻能應道,“是臣多慮了。”
【翻譯一下:閒得慌就找點正事乾,彆惹我】
【你這麼一翻譯,二鳳顯得好凶】
【莊子是怎麼說的來著?我就記得那句,你怎麼知道人死後不比活著的時候快樂呢?】
【那是列子說的,姐妹你讀書讀串了】
【莊子的原文是說,生老病死就像一年四季,往複運行,人誕生之前沒有生命,死後消散於天地,這是很尋常的道理。她平靜地安息在天地之間,又何必嗚嗚哭去打擾她呢?】
【文化人的潛台詞,我差點沒聽懂】
【斯相本來想試探一下,被懟跑了】
【不一定是懟不過,關鍵懟他的人是他現在頂頭上司,不敢吱聲】
【扶蘇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李世民找人問了問,在一個供奉香燭的地方找到了小公子。
他還跪在那裡,臉上淚痕宛然,向火盆裡丟竹簡帛書。
“你在燒什麼?”他走過去,看那火焰吞噬的隻言片語。
“一些從前的文章。”小公子語氣沉沉,“以前,我總是和他吵架,一吵起來我就覺得他太固執,聽不進諫言……每次吵輸了,我都覺得很委屈……他為什麼總是不肯聽我好好說話?我也是為了幫他啊……”
“你們父子感情很好吧?”李世民儘量輕鬆道。
“經常吵架也算感情好嗎?”小公子抬頭看他。
“隻有感情好,才有機會經常吵架。”李世民篤定道,“感情不好的,根本沒機會見麵。”
【始皇有二十多個兒女呢,胡亥排十八,但其他人連個名字都沒留下,受不受寵一目了然】
【那個被好多箭射死肢解的公主陰嫚,還是出土了墓誌銘才被人所知的】
【胡亥真是個禽獸啊,殺兄弟也就算了,可以理解為了皇位,殺姐妹乾什麼呀,女孩子又不會搶你皇位】
“這樣說的話,倒也是。”扶蘇擦去淚痕,眼睛依然紅腫,被火焰騰起的煙霧嗆得咳嗽起來。
“你病剛好,彆再憂傷成疾了。”李世民拍拍他的背,“還有什麼要燒的,我替你燒。”
“咳咳……都在這裡了。”扶蘇捂著嘴,連聲咳嗽許久,才懨懨道。
“這屋裡悶,我們出去走走吧。”
竹簡與絲絹在炭火裡劈裡啪啦,煙霧彌漫,四處繚繞,到處都是煙熏火燎的氣味,著實蒸痛人眼,熏得李世民都快流淚了。
“天已經黑了……”扶蘇不想動。
“看月亮。”李世民隨口道。
“今日陰天。”
“那看星星。”李世民向他伸出手。
“也可能沒有星星。”
“去看了才知道。”
“若是沒有呢?”
“無星無月,那想必有雲彩,看雲知雨,也無不可。”
“……”扶蘇沉默著,借著他的手,勉強站起來。
因為跪得太久,起身時一個踉蹌,差點跌進李世民懷裡。
他連忙站好,膝蓋以下卻像是失去了知覺,麻痹又遲鈍。
“小心。”李世民順手扶了他一把,溫和含笑。
小公子母親早逝,如今的年歲,和兕子差不多大,他相處起來,倒是很得心應手。
扶蘇微微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
李世民見狀戲謔道:“腿麻了是不是?要不要我抱你出去?”
扶蘇連忙搖頭:“不用……我不是小孩子……”
“可你現在就是小孩子。”李世民故意比劃了一下他的身高。
因為年幼病弱,扶蘇現在比他矮很多,弱不禁風的。
扶蘇:“……”
他有點無奈道:“打趣我很好玩嗎?”
“很好玩。”李世民肯定道,“尤其我知道你是誰。”
他眼裡充滿笑意,躍躍欲試道:“真的不要抱嗎?”
【公主抱!我想看!】
【竟不知道該羨慕哪一個】
【二鳳寵孩子真是一把好手,扶蘇已經忘了要哭了】
【畢竟社死更難為情】
【扶蘇:拒絕公主抱!你不要過來啊!】
扶蘇整頓了一下心情,和李世民一起出去。
這人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坐在外麵的樓梯上,還招呼扶蘇一起坐。
“……沒有人會譴責你儀態不端嗎?”扶蘇納悶,“以你的身份來說……”
“這又沒彆人。”李世民笑道,“沒人的時候也要端著,不是太累了嗎?——來聊聊天吧,我們現在關係緊密,可得常來常往呢。”
扶蘇慢慢靠近,呼吸了一口夜晚清涼的空氣,昏昏沉沉的思緒倏然清醒了一些。
“聊什麼?”他神情沉鬱。
“你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李世民問。
久違的黑金色彈幕出現在頂端,反問道:【你很好奇?】
李世民已經猜到了他可能是誰,便坦誠道:“我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