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恍然大悟,興奮道:“就跟打仗是一個道理,是不是?”
赤鬆子來了興趣:“哦?怎麼說?”
“兩軍交戰,隻要看一眼敵軍的陣勢,就能知道他主力在哪,薄弱處又在哪,那麼隻要以強攻弱,以弱試強,破敵軍弱點,軍心自然潰散,強處也變成了弱處,就好收拾了。”李世民輕描淡寫道。
【說得好簡單】
【田忌賽馬?】
【那麼問題來了,怎麼一眼看出敵人的弱點呢?】
【二鳳表示這不是有眼睛就行?】
赤鬆子聽得眉開眼笑,兩眼放光,湊過去問道:“那你以弱試強的時候,被敵軍破了怎麼辦?己方不就崩潰了嗎?”
“我比他更快就行了呀。”李世民理所當然道,“我有最強的騎兵,最精銳的鎧甲和戰馬,最悍不畏死的士氣,而我帶頭衝鋒,隻要我所到之處,我的玄甲軍無不所向披靡,從來不會被敵軍衝垮。隻要我比敵軍更快,就能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避實就虛,擒賊先擒王,那麼剩下的敵軍哪怕有十萬,其實也不過一幫烏合之眾,根本行不成有效的抵抗,也來不及列陣……”
【我想到了竇建德,他就是這麼輸的】
【二鳳打仗是真的乾脆利落,就跟手術刀似的,沒那麼多花樣】
【其實花樣也挺多的,隻是玄甲軍的威風蓋過了前期的情報工作和等待戰機的耐心準備。】
【還有糧草,二鳳從來不會讓自己缺糧草,都是搶先占領方便運糧的河道關口】
【關鍵是訓練有素,秋毫無犯,因為豬隊友而導致缺糧的時候隻要敕令一下,說秦王來了,被禍禍過的百姓都願意相信秦王,紛紛帶著糧食來投奔,馬上就不缺糧了】
【總之就是很周到,方方麵麵都考慮得很妥帖,看似很莽,其實穩如老狗】
赤鬆子越聽越歡喜,忍不住和李世民討論起兵法來:“那你這如何讓將士與你一心呢?”
“這還不簡單?”李世民笑道,“無非賞罰分明,因人而用。凡是能為我所用、於國有利的,無論是何等身份,何等性情,是囚犯、是庶民、是曾經的敵人,還是現在的俘虜……我都一視同仁,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如此,上下怎會不一心?”
“好!”赤鬆子擊掌而笑,“這要是在稷下學宮,那些兵家的學子聽了,必會為你大聲喝彩。”
“何必要有門戶之見?”李世民笑吟吟,“什麼儒家道家兵家墨家的,凡是對我有用的,就拿來用好了,何苦拘泥於哪一家?”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已經過去啦,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最開放的大唐代表隊!】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每次讀到這兩句我都無比向往】
【二鳳表示什麼諸子百家,都來給我打工,誰乾得好誰有獎勵】
【下雨天聊兵法,閒著也是閒著】
赤鬆子和李世民越聊越投機,不知不覺就聊到排兵布陣,控製戰略要地的方麵,興頭上來老酒鬼還蘸著酒在桌上亂塗亂畫,雖水漬消失得很快,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的討論。
“函穀關已經不行了,失去了以前的戰略地位了,如果要占,應該占滎陽……”李世民隨口道。
“滎陽的地勢可不好攻……”赤鬆子順口接話。
“滎陽守軍才兩萬五,斷他糧道,圍城兩個月,不就好攻了?”李世民興致勃勃。
“滎陽被圍,周圍秦軍豈能不來救援?”
“既然知道會有救援,那就提前埋伏在救援路上……”
“嗯嗯……有道理……你覺得……”
“要是我的話我會繞到敵人後方去……”
“你也覺得宛城很重要是吧?”
“那是自然,宛城可是……”
兩人聊著聊著越靠越近,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不時還比比劃劃,滔滔不絕,大有一見如故、相見恨晚的感覺。
張良本來隻是安靜聽著,不知道從哪一句的末尾接上的,莫名其妙就加入了進去。
“……關中地勢險要,土地肥沃,乃是天府之國,其實比鹹陽更適合做都城吧?”張良這樣道。
“我也這麼覺得!子房兄真是我的知己啊!”李世民馬上抓住了他沒受傷的左手,殷殷切切道,“以後我打算遷都關中,改名長安,你們覺得這麼樣?”
“長安,長治久安,很中正的名字。”張良微笑。
“那太好了!子房兄,以後這遷都的奏就由你上,我們朝會上過兩遍,你放心,我一定會力挺這個建議的!”李世民握著他的手晃啊晃,非常期待。
【就這麼決定遷都長安了?】
【三公能同意?】
【老大!雨都停了!彆聊了!赤鬆子激動得快收你為徒了!】
李世民這才發現雨已經小了很多,毛毛細雨,不影響出行了。
他連忙鬆開張良的手,起身道:“我得走了。賑災事宜耽擱不得,兩位先生有緣再見。”
“這就走啦?”赤鬆子戀戀不舍,一改初見的倨傲無禮,“你回來的時候還路過風陵渡嗎?我在這喝酒等你,等你回來我們再接著聊。要不要帶點酒、算了,帶點肉脯上路,船上都是魚,吃多了生厭……”
他從鄧陵手裡搶過一把傘和兩包吃食,在對方的愕然和破口大罵裡,送李世民到門外,一邊走一邊碎碎念,比親師父還親。
張良:“……”
鄧陵:“你這老匹夫!搶我的東西獻殷勤!呸!不要臉!”
李世民忍俊不禁,接過來連聲道謝,拉著張良上船了。
“你師父真是個妙人。”
“他也覺得你是個妙人。”
張良難得輕鬆地一笑,向岸上的兩位老者揮了揮手。
船隻在綿綿細雨中順流而下,剛開出不久,就聽到有人在岸邊大喊:“誒——我們要渡河!老翁!老翁帶我們一程吧!”
“他們怎麼不在渡口等?”李世民奇道。
“他們衣著樸素,行色匆匆,像是趕了很久的路。”張良蹙眉道,“這領頭的人麵相非凡……”
“有多非凡?”李世民讓船家靠岸。
“奇怪……”張良抬頭看了看天,轉頭看了看李世民,又看向岸邊的那幾個人,喃喃道,“我剛剛明明看到那人頭頂有雲氣聚集……但是現在不見了……”
“雲聚雲散都是常理,不足為奇。”李世民好奇地看著岸上的人,“不知諸位乘船,是要往哪裡去?”
“我等要往沛縣去。”領頭的中年男子爽快道,“可方便搭我們一程?”
【沛縣?】
【沛縣!!!】
“往沛縣可不是這個方向。”船夫搖頭,“老朽的客人是要往滎陽的,不順路。”
“順路。”李世民馬上道,“我們可以稍微繞一點路。”
“好極了,想不到今天運氣這麼好,能遇到好心人。”男子自然而然地跳上了船,招呼身後的人也一起上來。
李世民拉著張良向後退,給這幾人讓出地方。
“在下太原李世民,不知長者如何稱呼?”
“沛縣劉季,謝過李郎援手。”來人笑道,“李郎一看就是個大方人,不知道方不方便幫我們付個船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