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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旗鎮也不是沒有地主老財,但要說誰家最有錢,還得是那放羊羔利的王家。
九出十四歸的羊羔利,利滾利哪怕是金山銀山也能卷空,
如此苛刻卻也還有人借,便是因為就這一家會借錢,其他的都被擠倒了,搞沒了,所以也就壟斷了。
賭徒都想著一步登天,也想著回本,殊不知,等待他們的其實是早就下好了的局。
能還上到還好,還不上的,不還有田產地產麼不還有妻子麼再不濟不還有女兒麼沒有女兒,小姨子也行呢。
反正簽字畫押了,白紙黑字,請個訟棍狀師,官府也管不到,更彆提早就打點好關係啦。
官商勾結,誰還不是沆瀣一氣呢
王老爺滿懷大笑的吃著醬肉肘子醬三鞭,喝著雄雞血和那龜頸血和的酒,
好像這是他的儀式感一樣,
年紀大了,總需要一些心理安慰,好讓他能重振雄風。
麵前是被綁在了床笫上的啞巴姑娘,倔強的掙紮,卻又徒勞無功的淚流滿麵,發不出半點字句。
吃完了,擦了擦嘴,老東西望向啞巴姑娘,嗬嗬奸笑。
而後門外一聲轟鳴。
“怎麼回事!”他開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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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薄衣乞丐凍得發抖,想等著朱門後麵的殘羹冷炙,運氣好說不準還是溫熱著的。
但見一盲目的年輕人拄著盲杖,點了點階梯,而後跨步向上。
“小哥,賞點錢吧”乞兒搖了搖破碗,稀疏幾枚銅錢碰撞著。
那瞎子掏了幾枚零碎,隨手一扔,穩穩當當落在了碗中。
“退遠點。”瞎子冷聲。
“啊”乞丐不解,但還是退開了。
不過他想看看,瞎子要乾什麼。
以乞丐的耳力,隻聽到了一聲:“點化。”
微光半閃,那根盲杖似乎變得不一樣了,可具體哪裡變了,乞丐也說不上來。
隻瞧見了那瞎子左手正握盲杖,右手倒持杖柄。
隨後霜芒爆閃,左右回環,逆手刀斬似乎在空中寫了一個“乂”字,
緊接著瞎子收刀,斜斜入鞘。
“哢嗒。”一聲響動。
朱門轟然塌下,被斬成了四份。
瞎子盲杖點觸,估算高度,抬腳踩上朱門木塊,走入了其中。
乞丐好像感受到了朱門內裡的暖與香。
但隨著一聲聲喊殺,還有血流,暖則暖矣,可那香氣卻變成了血腥味。
乞丐眼明,看不清拔刀,僅隻能夠看清那霜芒不斷出鞘,回鞘不休,
哈氣成霧,雪中氤氳,
瞎子在人群包圍之中見縫插針,逢人手握刀具便斬,
來來回回,也僅僅隻能見那門後方圓片隅之血潮,
隨後再不見瞎子,亦不見旁人,
再片刻後,瞎子單手抱著一個啞巴,走出了破毀的朱門。
背後哭喊痛呼不絕,卻也無一人敢於出門追出。
朱門後一地染血,本該雪白此刻卻一片鮮紅。
乞丐這才明白為什麼要他退遠點,因為瞎子怕殺心難抑,誤傷旁人。
咽了口唾沫,乞丐默默的走遠了些,倏的聽見碗中多了點響動,卻是兩塊碎銀,
乞丐張了張嘴,回頭看去,隻看見兩個背影。
盲杖嗒噠,戳出連串血花。
眼淚滴答,融化抱團玉沙。
瞎子闔眸,說起了話:“我來帶你回家。”
一聲聲叮鈴鈴響起,最終散在了風雪當中。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為何鈴聲那麼喑啞
或許是因為她失去了重要之人吧。
【俠客行:/。
點評:一飯之恩需報,遑論百飯何況另有棲身之所,月例工錢】
翌日,雪雖下了一夜,但太陽照常升起,霜旗鎮仍舊是那樣,
隻不過一戶王家被滅了半門,何為半門老弱婦孺未死,死的全是拿著刀棒的,除此之外的還有那個軟趴趴的。
賣豆腐的那家少了貌美如花的兩姐妹,也少了一個和善的盲人按摩師,
霜旗鎮還少了一個賭棍,沒死,隻是因為看到了自家妻子的屍體,便也不再賭了,可是從前也回不來了。
也有多出來的,通緝令上多出來了一個盲眼的年輕人。
還有一個乞丐:“不是他殺的,不是他殺得,他隻是個過路人,不是他殺。”
一錢之恩,也算是恩。
報不上恩麼起碼有心。
可這世道,沒有心的不知幾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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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家了。】
掌心傳來觸感。
瞎子握住了啞巴的手。
“我可以成為你的家。”
【因為你在這也給了我一個家。】
沒有旖旎,有的或許是同病相憐,還有彆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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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十年。
浴池裡,周遭聲音仍舊不絕。
“明天買點酒吧”瞎子心想。
泡澡之前他也照舊給人按了按,四六分成一部分給了澡堂老板,剩下四分權當外快。
而後他擦了擦臉,從浴池中起身,擦拭好以後換上了衣物,等候在了門外。
“叮鈴鈴。”
他知道,該“回家”了。
有她(他)在的地方,就是家,哪怕流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