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要涼了,老火湯還需趁熱喝才風味俱佳。”玫姨勸道,不過卻也沒那麼多敲打或提防了。
“好。”秦瞎點頭,捧起湯碗,稍加吹動,散去大半熱氣,輕抿一口。
鮮香確在味蕾展開,不注意間已然喝完三分之二,暖意自胃散開。
“老身這湯如何”“鮮極了。”“那便好。”
“貴人若是能助伢兒脫離此劫,亦有大禮相贈。”“是何大禮”
“不可多言,天機不可泄。”“好,那麼是何劫難”
“不可多提,天機不可露。”“既如此,便不提不言吧。”
秦瞎與老婦這般交談,而後便也不再多語。
西涯繼續喝湯,待到喝完湯底淺淺一層後,他才開口。
“那我可以出門‘逛逛’麼”“自是可以,不過,貴人或許不知此時境況,還是彆去尖沙咀為好。”
“為何彆去尖沙咀”“我怕您殺心難自抑啊。”
於是瞎子便收好琵琶,不知為何,許是原身習慣,他也將琵琶背在身後,察覺後便將琵琶收入行囊。
“玫姨,我出門了。”“好。”
——
尖沙咀。
瞎子還是去了尖沙咀,雖說石塘咀與尖沙咀之間相距甚遠,但對瞎子而言,不過幾步路的事情,
路程中也調整身形,並以無麵麵具與魘麵覆在麵門,好隱藏身份。
他確實有心想去尖沙咀了解一下情況,雖說好奇居多,但更多地是想看看有無自己能解決之事。
隻是真的到了尖沙咀,瞎子卻隻見到了一副讓他不忍看去的場景。
刑場高築,幾名死囚被反手綁著,死囚身上也沒插著什麼木牌,隻聽得“逆匪”“份子”之類的詞。
但這幾位死囚所做的事情是什麼呢他們隻是組織進步青年,成立“自覺讀書會”,想要培養下一代好為國難出一份力,卻因為立場不同而被拘捕,乃至私刑死刑。
身後並非拿著大刀的劊子手,反而是穿著軍裝的幾人,步槍上膛,待瞎子趕到後,也聽得一聲令下開了火,
他趕不上了。
赤色的血從彈孔當中溢出,血流像是樹木生長的枝乾向外蔓延。
幾多民眾手中拿著碗,握著饅頭,爭先恐後生怕遲了一步的去接著那血,又用饅頭沾著血
瞎子深吸了一口氣,他沒忍住,爆喝一聲。
“你們在乾什麼!!!!”
民眾們在乾什麼隻是為了用人血饅頭治病消災罷了。
“你們在乾什麼!!!!”瞎子又問,聲聲句句,滿是憤懣。
卻不知到底在問誰。
那個年代,一點都不好,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人覺得“十裡洋場,歌舞升平,旗袍歌女,紙醉金迷。”是好的,也不知是什麼人,覺得鴛鴦蝴蝶就是好,也不知什麼人覺得魏晉南北朝就是好
可是那個年代,一點也不好。
瞎子魘麵覆麵,手中已握住了複現的殺鑄道。
“你們到底在乾什麼啊”他聲聲難抑。
而後揮刀,卻斬不開這一點都不好的年代。
他隻能斬開那盛滿了血的碗,沾著血的饅頭,士兵們手中的槍。
殺心難抑,卻未殺一人,
瞎子望著奔逃的人群四顧茫然,硬接了幾發子彈,才將開槍者的手削出豁口。
這一方時代,真難斬開啊。
——
造成了轟動的瞎子早已返回了石塘咀,玫姨做好了一桌豐盛午飯,她並未老眼昏花,看得出瞎子一身殺氣騰騰。
老婦人歎了口氣:“如今這個年代伱覺得如何”
“一點都不好,一點也不好。”瞎子攥緊了拳頭。
玫姨意有所指說道。
“所以‘鬼’才會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