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本就農戶出身的張老哪見過劉家長公子這般架勢,被感動的差一點就老淚縱橫,立馬從懷中掏出籍冊,回頭大喊,“劉公子給大家發錢糧來啦!叫到名字的,知呼一聲,發不到手的可彆眼饞呐!”
隨後,激動不已的張老當著大哥的麵兒,一人一人叫了起來,村民早就知道此事,紛紛笑意盈盈,一個一個的大聲回答著。
“大公子,人已到齊!您用不用再點點”張老小跑著向大哥複命,抬手奉上籍冊,褶皺的臉上堆滿了笑意。
每人一百銖錢,每戶就是四五百銖,這筆錢,足夠他們買半扇豬肉了,這叫他們如何不喜呢。
德生大哥向張老微微點頭,突然大嘴一咧,披頭散發,向前兩步,驟然對人群中厲聲喝道,“張祀,幾日前你受命於人,前來殺我。今日,是你死還是他們死”
話音一落,全場嘩然。
疑惑、憤怒、猜忌、驚恐,神情各異。不一會兒,村民中走出一人,是一名並不算魁梧的男子,他少了一根手指,單薄麻衣滲出一道血槽,十分怖人。
方才聽到德生大哥說話,我便漸漸明白了些什麼,此刻這名男子從人群中昂然走出,我恍然大悟。
是他,沒錯!這就是幾日前在輕音閣後院差點要了我小命的殺手。
原來,他叫張祀啊!
張祀走到距離大哥十步,止步朗聲說道,“劉大公子,閣我闖,人我殺,江湖事,江湖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望你莫要為難他人!”
大哥微微點頭,張祀也不囉嗦,掏出袖中匕首,利落地抹了自己的脖子。
一條好漢,就這樣魂歸西去了。
我了解大哥那斬草除根的脾氣,看著前方憨厚農民和老弱婦孺,我於心不忍,規勸道,“大哥,河清不可恃,人命不可延,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給他們出些錢銀,咱們走吧!”
我站在大哥身側,和顏悅色地勸說,希望這件事兒能夠就此了斷。
德生大哥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如春風和煦,“盼休,這幾日大哥常去看你,在你的夢中,你總說要殺他全家。今日,大哥就代勞了!不僅要殺他全家,今天,大哥還要殺他全族!我倒要看看,今後誰還敢冒犯劉家天威!”
我怔在當場,腦中如雷劈一般,事出緊急,我匆忙勸道,“大哥,江湖事江湖了,莫要連累妻兒,惹得天怒人怨呐。”
大哥不以為然,苦口婆心對我說道,“兄弟,俗話說斬草要除根,哥哥今日所做一切,可都是為了你今後能過上安生日子,希望你不要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呐!”
我正欲再次開口諫言,奈何大哥手一揮,家仆和鏢師們便一擁而上。
他們毫不留情,揮刀!揮刀!再揮刀!
村民在他們眼中,仿佛是一群待宰的豬羊。
我大聲製止,可不僅家仆們不聽使喚,就連我鏢局中的鏢師,對我的喝令也置若罔聞。
我腦中又如電閃雷鳴,我,被架空了!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淩源鏢局已經不行楊了,它已經改姓劉啦。
而我,也已經徹徹底底淪為一個擺設,一個花架子了。
兩盞茶後,村裡已經血流成河,村長張老漢用一番歡喜,換了個死不瞑目,村子裡的男女老幼被家仆和鏢師,屠了個一乾二淨。
我愣在一旁,既無法阻止,也沒有參與。
放火燒村之際,大哥扔下了那枚從劉布手中奪來的、被冰塊包裹著的睚眥羊脂玉。
而我,扔下了心中的江湖!
......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在大哥的推波助瀾下,當日下午,淩源街巷,一首小詩便被朗朗上口地傳出:劉家老二真性情,拖鷹拽馬江湖行。殺嬰屠婦豪氣蕩,張村羊脂顯英名!
看來,劉二公子是要替大哥背負屠村的罪名嘍。
砰砰砰!
一聲鼓響,將我從深思喚回了現實。
此刻,我正坐於望北樓三層客座,聽著那傷勢漸愈的東方春生誦書,隻見東方春生義憤填膺,眼中怒火蒸騰,大吼一聲,“各位看官,今日書名為:劉瑞生張村行暴,華興郡風雨飄搖。”
看著窗外,我不言不語。
年輕時聖明如神的東方春生,也在無意間成為了大哥的棋子,更何況是我呢
哎!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兮、雨雪霏霏!
這,才是楊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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